看他怎么想?
那他想要贺寅赶紧把崔兰放出来,然后滚得远远的,永远别来打扰他,这也可以么?
金卯把脸上的手拿开。
“听闻阁下用情专一,可新婚夜却和一个萍水相逢的宦官共度良宵,这该如何解释呢?”
他又要算账了。
凉丝丝的语气中带着讽笑,一瞬不移的盯着面具后的双眼。
某人很爱记仇,这时候说什么话都得万分小心,说对了不一定万事大吉,但说错了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贺寅默然。
其实那天晚上,他本来是不打算做什么的。
在把金卯抱上床之前,他还大言不惭的说起自己这段姻缘来得如何不易,达成自毁长城的第一步。
后来齐伯蕴多嘴,又不停在金卯耳边夸他深情,达成第二步。
这些话金卯都记得,一旦他有半点名不副实的嫌疑,金卯就会深挖他的过去……第三步。
三个步骤就让神神秘秘的阎王暴露了身份。
金卯见对方不说话,冷冰冰的提了提嘴角。
“这是需要思考的问题么?为何不答?”
对方慢吞吞说道:“寡人没见过你这等容貌出众的人,怎么,需要我给你赔礼么?”
金卯当即回道:“倒也不必,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过这样看来,你喜欢了十年的妻子在一个稍有姿色的陌生人面前不值一文。”
贺寅:“……”
好像被套路了?
又好像没有。
所以他还能说什么?
还敢说什么?
眼前人美目含霜,细声问道:“一整个春天,你都在哪?你让发妻一个人守在销金窟,这样好么?”
贺寅被他套麻了,不敢再正面回复。
换了个姿势,借宽袖遮挡住滚动的喉结。
“我妻子的事不需你操心,不说东厂了么?还是说你特意下来断案?”
金卯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对,这件事必须问清楚。我外面那个男人心眼最是狭窄,若知道我和别的男人滚到一块,恐怕要杀进销金窟来。不巧我最近很烦他。”
“阁下若真好这一口,干脆敞开摆明,我也好丢下他来投奔你——”金卯嘴唇贴近对方耳朵,轻声道:“你活比他好。”
贺寅:“!”
这还不如被套路呢!
气鼠了!
金卯凉薄轻笑,指尖轻轻从这张冰冷的黑铜面具上划过。
“阎一,等找到替身我就来跟你,你意下如何?”
面具下的表情狰狞一瞬:“可孤听闻你心悦的人是贺寅。”
金卯:“所以说啊,我喜欢他的三年,与你喜欢自己那云间妻子的十年比起来,都是一样的结果,出门在外,该偷的还是要偷的。”
“……云间?谁告诉你他是云间人?”
“大判官说的,怎么了?怕我找去你心上人老家胡闹么?不会的,她与我同样姓金,我怎会欺负自家人?”
“所以我可以见见主母么?”
贺寅:“可以。”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娇小女子就从屏风后出来。
金卯定定瞧着对方:“我方才的话,你可听到了?”
女子声线甜美:“公公这是要抢男人么?”
“对,我眼里揉不得沙,这人要么归我,要么把他砍了我们一人一半。”
“……那可由不得你,我们王妃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的主呢。”
金卯:“所以你不是王妃?”
“奴婢只是奉命过来盯着,怕阎王殿下又和外人胡来呢。”
“那你开什么腔?”金卯冷冷收回视线,“退下吧。”
女子往阎王那边瞟了一眼,旋即退了下去。
她是奉命来扮演王妃的,但看金卯那个架势怪吓人,她权衡一番,决定还是不要听阎王殿下的安排为妙,免得殃及池鱼。
偏殿里瞬间又只剩下两人。
金卯冷笑道:“你找的旦角不过如此。”
他微微倾身,扣住对方的面具猛力一扯。
面具后是一张陌生的脸,男人脸色苍白,单眼皮狭长锋利。
金卯愣了一下,他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易容的痕迹,可光线太暗了。
他寒笑一声,圆睁着眼打碎了一盏琉璃灯,取出蜡烛,想凑近些照出对方脸上的破绽。
男人忽然从背后贴上来,捻灭烛芯,揽他入怀,一把扫开案上的盘盏,将金卯压上去。
金卯闷哼一声,用力推拒对方。
“我知道你易容了!贺寅,你敢再动我唔……”
对方扣住他下巴猛烈的亲吻上来,仿佛要把他生吞下去。
金卯躲开脸狠狠扇了对方一耳光,男人沉着脸,欻拉一声,将金卯的衣裳撕开一个大口子。
“金卯。”对方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沙哑道:“你欠*。”
金卯双手被扣在头上,胸膛蓦然刺痛,生理泪水涌下眼尾。
“贺寅——”他咬了咬唇,声音里带了点哭音:“你就是贺寅!”
“你把我骗来销金窟又不许看门的小鬼放我进来,你装做别的男人把我弄伤,如今你还要这样——”
“你的良心长在两腿中间么?!放开我!”
对方顿了顿,没回答他,随即半咬半吻的流连往下。
“嗬呃……”金卯吃痛抽泣一声,“贺玄弋!”
他用力抓住对方头发,心口突然被几颗液体砸中。
金卯愣了一下,但转瞬间,他就在对方停手这霎蓦然抽出袖间匕首,狠狠刺进那右边胸膛。
他一把推开身上的人,连滚带跑的奔出阎王殿。
他神色惊慌的往后瞧,不小心撞到了路上的女子。
啪嗒一声,对方脸上的面具掉地,金卯没来得及看,跌跌撞撞跑出销金窟。
他满身发抖的躲在朱雀巷的角落里,缓了许久。
他杀人了。
好在刺中的是右边,匕首也没刺入多深,应该不会伤及性命。
“就当是给贺寅一点教训。”他心想,“谁让他又要欺辱人?”
金卯把撕到肚皮下的衣裳捞起来,指尖突然从夹层里碰到一块纸张。
他借着月光细看纸上字痕。
【销金窟是个圈套,你救不了崔兰,快逃——】
金卯愣了一下。
圈套?
谁下的圈套?
贺寅?还是别的什么人?
为什么要给他设圈套?
他怔然良久,缓缓把纸撕碎,一抬头,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