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支道安随身携带的星盘砰的一声,毫无预兆的从内部崩裂。
星盘裂开的同时他一口血吐出来。
对面的崔星从舆图上抬头看了支道安一眼,见状惊了一下,连忙叫人去请军医。
支道安摆了摆手,接着又吐了一口血,脸色灰白。
崔滁掀帘子入帐,惊诧道:“道长这是隐疾发作了么?!大哥?”
崔星抬手让他噤声,示意他看支道安面前那块破碎的星盘,随即抬抬下巴,崔滁领会大哥的意思立马就出去了。
支道安艰难的平复心头剧痛,脸上瞬间苍老了十岁。
“给徒弟做了个隐匿行踪的小手段,手法不精,被家师破了局,这番是遭了反噬,叫将军看笑话了。”
“莫非是支道弃尊长?”
支道安惨然一笑,算是默认了。
崔星端肃道:“说来在下和道长的爱徒有些渊源,他是我家小幺的亲舅舅,所以有些话虽然不该我问,但我不得不多嘴问一句,管祈遇到了什么难处才会让道长给他隐匿行踪呢?”
支道安沉默良久,沙哑道:“这是家丑。”
他一个“家丑”,崔星立马就了解大概情况了。
管祈和萧褚一母同胞,萧褚美色过人,管祈自然长得不差。
所以那支道弃作为祖师,显然是对这美人徒孙动了某种心思,管祈躲不过只好向自家师父求助。
于是支道安在管祈的请求下用星盘做了点小动作以此遮掩他的行踪,防止管祈被支道弃找上门。
不料那支道弃到底是个祖师爷,支道安在他面前耍小伎俩无异于班门弄斧,没为此丢掉小命,大概是支道弃手下留情了。
不过这支道弃都有多大年纪了?
崔星目光悠远:“在下曾祖父健在时便听闻这支道弃尊长的大名,他老人家当真是成仙了?”
支道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成仙。
他只知道那面容俊美的白发男子声音苍老如枯树,所以不常说话。
自己六岁上莽山时支道弃就是那副模样,如今四十年过去,支道弃还是那副模样。
全然像个不老的怪物。
此时那不老的男人将管祈扣在身下,一遍遍撕扯。
管祈咬着唇抓住客栈的薄被,血色从唇缝间洇出来。
“支道弃,放、放开……”
他带着哭腔求男人放过他,每次求,每次落空。
他的声音向滚入深涧的尘埃,激不起半点回应。
男人从来没有与他说过话,他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从十六岁被对方扣在身下时起就是这样了,支道弃不和他说话。
他眼前是黑的,不知道这黑暗何时才到尽头。
没一会儿所有声响都被男人碾碎在唇齿间,连带着唇间的血都被对方舔舐干净。
……
支道安把溅到舆图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向崔星说道:“都是凡尘中人,不过是你多活一天,我少活一天罢了,将军方才说要在哪里打埋伏?贫道起个卦问问吉凶。”
*
在达巫雍错休整两天后,贺寅便带着扈从护送元和帝上天宁。
元和帝也没对儿子掖着来天宁的目的,他老人家要来拜佛取经。
听完后贺寅沉默许久。
元和帝拒绝坐轿,别人去天宁山上的大昭寺都得磕长头五体投地一步步跪上去,他是真龙天子,自己给自己免了跪拜的大礼,改换成身体力行一步步走上天宁。
陛下步行,其他人也不好坐代步工具。
金卯细胳膊细腿气喘吁吁的跟在贺寅旁边。
贺寅一路都提溜着他,就算这样也把他累得够呛。
贺寅干脆将他捞到背上,金卯腿脚抽抽,汗涔涔的瘫着,累昏了竟然向他说道:“你背我一段路,待会我背你——”
贺寅:“……”
你是什么力气很大的人吗?
部队翻山越岭,即将走出达巫雍错的地界时天上忽然翻滚出一片黑云。
十里范围内除了樊川王亲卫队的铁甲衣发出的碰撞声,别无他响。
贺寅目光一顿,幽幽看着从远山冒出来的一颗颗黑点子。
他抬手:“停——”
元和帝眯着眼看过去:“杀气这般重,不是强盗就是敌军。”
目力好的当即惊呼起来。
“他们带着弓箭!”
那些黑点子是一个个手持长弓的青壮男子,依山据地将众人围在中间,此时正张弓搭箭对准他们!
熟知樊川地形的向导登时脸色阴惨,声音都吓劈叉了。
“是、是托铎的强盗!”
贺寅狭长双眸突然就含了一抹笑,齐伯蕴看着那冰冷嗜血的笑眼,忽然打了个寒战。
他们殿下其实非常残暴,因着金公公的缘故改头换面打算做个人,但不代表他就此脱胎换骨良善可欺。
贺寅对目前这个状况十分感兴趣。
他叫周景舒看好金卯,率着五个人来到山前。
拎着大砍刀的托铎首领爆喝道:“你就是樊川王?!”
贺寅:“啊,对,托铎的贱民,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