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寅轻轻拨开金卯脖子上的发丝,将他抱起来。
金卯沉下腰,轻轻含住少年的喉结。
*
次日天未亮,小丹吉就敲开朋友的门。
“丹都,跟我去天宁。”
昨日贺寅说过,让他今天带上三千两银子去赎他爹。
小丹吉翻箱倒柜,找到一个值钱的古董物件,把三两银子和古董一起装进口袋,囫囵扎在马背上。
他此时站在丹都家门口,听着女人压抑的啜泣声从屋里传来,忍不住红着脸颊低骂一声。
“畜生!”
丹都不怜惜他的女人,禽兽般折腾那瘦弱苍白的女子,即使对方在孕中也要承受那些酷刑,每次还没怀满一个月就会被丹都这禽兽做掉。
那女子叫顿珠桑加,八年前犯了太岁,在挑水的路上被丹都掠到托铎来,从此不见天日。
丹都和大家关系好,让所有人都盯着她,以至于她前前后后跑了一百来次都被捉回去,丹都像玩一样的把她掌控在手心里。
小丹吉站在门外捂住耳朵:“够了!你女人怀孕了,别这样对她——”
哐当一声,青年打开门看着小丹吉,赤裸的上半身有些汗渍:“你那么关心她,要去和她睡一觉么?”
小丹吉黑了脸:“你当个人!我家里有妹妹,我见不得别人欺负女人!”
“她只是我的物品,算不得人。”丹都看了眼马鞍,“三千两只装了半口袋?”
“那里面是古董,我家祖上也当过皇帝呢,这古董少说也值三万两。”小丹吉不满的刮了丹都一眼,要不是这人武艺高强,他绝对不会和这种畜生做朋友,“走吧,趁天没亮还能去打劫一番……”
忽然,屋里的女人压着喉音低声惨叫起来。
小丹吉慌忙道:“你女人出事了,快去看看!”
丹都漠然说道:“流了。”
这个孩子也被他做掉了,他没把桑加当妻子,所以不允许她生下自己的种。
小丹吉气得一拳砸到他脸上,青年白皙的脸在猛烈的冲击下别过一边去,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他回过脸注视着小丹吉:“我教你这些功夫防身,你却用在我身上,为了一个异族女人屡次伤我。”
小丹吉骂道:“我说了我家里有妹妹,我见不得别人欺负女人!”
他一把攘开丹都,将那血流及地的女子背去找女医。
“你不用去了,我不要你这样的朋友!”
小丹吉一把扯过缰绳,不忘割掉一段头发掷到丹都面前以示绝交,将气若游丝的桑加背到女医家里,又跑去把妹妹从被窝里拽出来照顾人。
忙活一通,他才满头大汗的出发。
丹都牵着马站在垭口上等他,小丹吉低骂一声头也不回的跑向远方。
在他策马奔向天宁时,金卯正窝在贺寅怀里熟睡着。
贺寅目光在那恬静的眉眼间流连,须臾,他轻轻捂着金卯的耳朵向站在隔间外的人说道:“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齐伯蕴轻声回道:“殿下,金公公派人去西北找一个叫血石的东西,血石没找到,却把金家人的祖上扯出来了。”
“哦?他祖上做了什么要命的事?”
齐伯蕴朝四周看了一圈,把声音压得极低:“金公公的祖上是金家抱养的,叫金展,这金展是前朝灵任皇后生的!”
关系到前朝,齐伯蕴舌头就有些打结。
那灵任皇后本是盘踞西域的玉沧国公主,十六岁上来中原和亲,嫁给前朝武帝为后,不料刚生下孩子就听说亲兄弟被武帝杀了,她是个极有血性的女子,听到这噩耗后本想掐死婴儿,后来又改变主意把孩子丢给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抚养。
那家姓金,从此这前朝弃婴就叫金展了,时局动荡,夫妻俩不得已带着孩子移居云间,金展便在云间长大成人,安家立业。
而那玉沧公主把孩子送走时便逃回西域,和武帝刀剑相向,最终也没能保住家国,死在了武帝手下。
武帝亲自执刑,将她千刀万剐。
又拟了这个“灵任”的谥号,灵是贬词,胡作非为和荒唐无度都可以定性为灵。
一个灵字就足够说明武帝对这个皇后的态度,他又加上一个任字,看来是对这个皇后憎恶至极了。
“据说她被凌迟的地方有块形如鸡心的石头,那上面溅了她的心头血,每到阴天就会显出一点红,莫非那石头就是金公公要找的血石?”
贺寅看着金卯熟睡的脸:“他找那石头做什么?”
齐伯蕴答道:“金公公只让底下的人去找那石头,没说用途,殿下,金家祖上这事,要给金公公讲么?”
贺寅说道:“讲吧,他记性好又爱乱猜,指不定哪天就猜对了,有什么事都别瞒着他。”
齐伯蕴低声应诺,又说道:“那托铎的大汉要寻死。”
贺寅无情道:“随他。”
“托铎的毛小子上天宁了。”
贺寅:“带了几个人?”
“只有他一个。”
“有点意思,杀了。”
齐伯蕴退了下去,贺寅看着金卯:“醒了就睁眼,捂着你的耳朵是怕吵到你。”
金卯睁开眼说道:“我要是那玉沧公主,变成鬼都不会放过夏武帝。”
前朝国号夏,那末代皇帝谥号武,所以今人都叫他夏武帝。
贺寅拇指在金卯脸上轻轻摩挲着:“她是被千刀万剐,就算是假设也说得人怪难受的,下次不许乱说了。”
“找血石做什么?”
金卯闷了闷脸:“你爹说他杀金家人有他的苦衷,这血石就是他的苦衷,我想去找找看,杀不得他,好歹也让我自己活个明白。”
“不然总想着让舅舅早点得手。”
贺寅:“我不插手这件事,但舅舅若是被干爹伤了怎么办?”
金卯瞧了他一眼:“会受点伤,但不会太严重。”
“跟干爹串通过了?”贺寅问道。
金卯挪挪身子哼了一声。
小狼醒了,吭唧唧的从外面蹦进来。
贺寅翻身摸摸它脑袋:“别吵,自己去尿,让你小爹再睡一会儿。”
金卯软绵绵的趴在贺寅怀里,把贺寅的手放在腰上,贺寅给他揉了一会儿,他闭上眼,懒床懒到中午才起。
外面事多,贺寅忙了一早上,又抽空去安抚生闷气的陛下。
陛下骂道:“什么不长眼的东西竟然跑到樊川来刺杀朕!这些人都不中用,连个小蟊贼都抓不住!”
陛下看了贺寅一眼,视线猛不丁落在他颈间那颗红点子上:“瞧,昨夜又风流去了,老子差点又被人杀了你还有兴致玩小太监,老子死了你不得莺歌燕舞?”
贺寅在下首捡了把椅子坐定:“父皇洪福齐天,儿臣在查了。”
“哦?你查出什么名堂了?”
贺寅啜了一口甜奶茶,然后又一大口,舔舔嘴:“还没查到。”
“孽子,你以为朕不知道他是谁?早晚得把这管祈抓过来打一百个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