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宋媛午时便来了瑶光屋中,见她正在院中晾晒被褥,便过去帮她。
“昨日陛下没对你做什么吧?”
透过强烈的日光,瑶光看见了一双担忧的眼睛。
她摇摇头。
宋媛心底松了口气,她与瑶光住得不远,昨夜便听见她屋内的响动。
她跟着侍女梧桐壮着胆子来看她,还未入门便看见玄衣一角,紧接着傅上淳的声音便才从屋内传来。
“……便命人将你丢出去!”
她瞬间胆寒,挣扎着要不要进去,威胁的声音又从里面传来。
“你便试试你是不是有第二条命。”
她僵住身子,梧桐也浑身战栗,扯着她的衣角,轻声说道,“小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宋媛点了点头,两人瞬间落荒而逃。
想着现在,真是有些惭愧。
如今见瑶光安然无恙,她心中巨石落下。
陛下虽然有些阴晴不定,可他心中有瑶光,并不会对她怎么样。
临近元宵节,自那一次后,傅上淳再也不曾来过苏黛院,瑶光乐得清闲,借了院厨的膳房,打算着做些白面汤圆。
梧桐从集市上买来些糯米粉,黑芝麻,以及各式各样的配料。
宋媛在家中鲜少能接触到厨房,更是不曾做过汤圆,好奇的在一旁观望。
瑶光端着糯米粉来到桌案前,倒水搅合,面粉飞扬,面粉逐渐被搅合成了一个团糊状。
她洗净了手,抓起一小团面糊,揉了两三下,瞬间捏出来了一只白糯糯的小兔。
宋媛眼冒金星,“哇,好厉害,我也要学!”
她学着瑶光的样子照猫画虎,可小面团怎么都立不起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瑶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前握住她的手,“这里,要加些水,不然太干了,成不了形。”
在瑶光的教导之下,她很快得心应手。
一大盘面糊,在她们俩手下,逐渐变成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小面团。
“明日元宵节,到时候便喊大家一同来吃汤圆吧。”
瑶光憧憬的说道,昨夜傅上淳带给她的那些阴影已经浑然消失不见,她眼中星光闪闪,整个人焕发出光彩。
虽然府中的婢女对她说不上好,可如今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她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大家能过得融洽。
“也不知道如今莫婉如何了……”
宋媛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刚要开口安慰她,便注意到她身后的黄衣男子。
瑶光见宋媛异样,便转身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注意到来人后,她瞬间转过头,沉默地捏着手里的面团。
“你随朕出来。”
瑶光不想搭理他,可他喜怒无常,违抗他的命令,指不定又要发什么疯。
眼中的星光消散了下去,她像个木头一般跟在他身后。
走到池塘旁,他停下了身子,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瑶光直接撞到他的后背上。
她扶着额,退了一步,问道:“陛下找我做什么?”
昨日里,他处理政务到深夜,睡不着,便想着来看她,可一近身,她便当着他的面吐了出来,当时他满腹怒火涌了上来,动手将她弄疼了。
清醒过来后,他想了许久,那晚处处透露着古怪,她应当不是嫌弃自己,而是身子不适。
憋了许多时日,他想来见瑶光,将那事说清楚,可如今站在这里,当着她面,又不知如何开口向她示好。
见傅上淳不说话,瑶光更不会吱声,只求他不要又来找她的麻烦。
他转过头,便见着她缩着身子做鹌鹑状。
“这是作何?”
“陛下有话便说,我还有事要忙。”
注意到她话语中的不耐,傅上淳有一瞬间的怔愣。
身旁的清水池塘中还欢快的蹦着几条鲤鱼,瑶光站在阳光下,阵阵微风传来,吹乱了她的青丝,日光洒落下来,将她出了点汗的面庞衬得跟块软玉一样。
而她脸颊上,还沾染了白色的面粉。
他伸出手,替她拂去脸上的粉尘。
“朕今日可以许你一个愿望。”
瑶光本欲躲开,听见了他的话语,瞬间仰首,眼底的那些不耐瞬间消失殆尽,“陛下可说算话?什么都可以吗?”
“前提是你不能太过分。”
“我想见莫婉,我好久都不曾看见她了。”
他皱了皱眉,“明日我便命人将她接过来。”
瑶光闻言猛然抬头,“不要!”
将莫婉接过来,岂不是跟她一样入了火炕,傅上淳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将她囚禁在此处,若是莫婉跟着过来,她受过的苦难不成还要莫婉受一遍。
他揉了揉眉心,“你究竟想如何?”
“我要回去见她。”
傅上淳没有半分迟疑的拒绝,“不行。”
“其他的朕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行。”
那她要这愿望有何用?
瑶光低头,垮着个脸,打好了主意,不管傅上淳接下来说什么,她都装没听见。
傅上淳最见不得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只得退让,“朕准许你给她写信。”
瑶光没吭声,可一股郁气从心底传来。
“陛下为何不愿意放我回去?”
“如今南方一带多生事端,你贸然回去,怕是有命去无命回。”
瑶光想起路上看见的那些尸山,面色也有些难看,她从前回去的时候,差点被路上的流民拽下马车,若不是身旁有人护送她,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见她面色缓和了些,傅上淳转而开口问。
“现在你告诉朕,那日是怎么了?”
瑶光又抬起头,很是疑惑,“什么?”
傅上淳见她装蒜,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一双黑玉般的眼睛盯着她看。
瑶光晃晃脑袋。
哪日?
她眼底闪过一丝细光,注意到手掌上沾染的面粉,便想起那日吐他一身的事,有些心虚错开眼。
“说话。”
“我……我那日不过是多吃了些糕点,谁知道你非要拽我……”
傅上淳问她,只不过想听她解释,给自己寻个日后好找她的理由,原以为她不过是身子不适,抑或在苏黛院中住得不习惯,水土不服,所以不管瑶光胡诌编些什么瞎话,他都能接受。
可如今听完了她的话,傅上淳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道:“所以,你便是为了一两个糕点,将自己害得这幅境地?世上哪有你这般贪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