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法事做完,已经是暮色四合,柳氏和祝卿安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城里。
一回来,祝卿安就知道定国公府发生什么热闹,柳氏身边的白芷白术都是人才。
白芷帮着柳氏掌着府里大大小小的钥匙和对牌,白术之前和姨娘白氏两个管着库房和账本,后来白氏死了,白术就接管全部,干得比之前还好。
她们是柳氏最倚重的两个大丫鬟,这两人不仅本职做得好,还有些特别能耐的兼职,白芷会雕刻,一手雕工可以传家。
白术会评书,可以将书里的故事用一把好嗓子鲜活演练出来,这次定国公府的事情就是白术一手包办。
白术绘声绘色说起定国公府的事情:“我想着自己到底年纪轻,想要在老夫人面前大放厥词,只怕还不够资格,所以就请了家里几位经事的老管事和大力婆子陪同。
然后……”
然后,白术又假借柳氏有话要告诉自己的大哥二哥,把定国公府的大房二房的当家人给请到老夫人的院里,当着众多主子下人的面,白术就对着金氏发难了。
“我直接了当质问二太太,问她表姑娘是不是二太太亲生的。
我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一愣一愣的,二太太更是直接就把手里的茶盏往我身上砸。
我一个闪身躲开,又大声嚷嚷说,表姑娘若是二太太亲生的,二太太怎么会弄一个阴阳人珠帘到表姑娘身边伺候。
表姑娘心里记恨我们祝家,今日竟然把那个阴阳人珠帘转手送给我们姑娘,要不是我们姑娘警醒,没有上表姑娘的当,这会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表姑娘虽然不是二太太亲生的,却颇得二太太的真传,自己不干净了,还得拉一个垫背的,真真是好样!
二太太是跟定国公府和祝卿家有仇吧,弄了这么一个东西出来,想要毁了两府的名誉,幸亏我们祝家没上当。
就是可惜表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表姑娘掉进弘法寺的池子里,可是被那个珠帘从水里抱着出来,而且那个珠帘还给表姑娘换衣裳呢。
这该看的不该看的,该摸的不该摸的,通通被都被看去了摸去了,唉,可怜表姑娘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啊,就这么被白壁生瑕啦~~”
白术的话说的又快又急,而且咬字清晰明朗,根本就不给别人打断她话的机会,说到最后还故意把尾声颤了颤,明晃晃透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定国公府一众人都炸得头晕眼花,不知所措,老夫人更是当场气得喘不上气,两房的两个男人,一个嘴里喊着荒唐,一个嘴里喊着孽女,却不见有什么实际行动,连屋里的丫鬟也没有遣下去。
大房谢氏先是震惊,然后就高高挂起了,乐意看二房的笑话。
金氏直接跳起来,双眼睛赤红要去掐白术的脖子,好在白术身边带了婆子,并没有让二太太得逞,反而让祝家婆子逮着机会对着金氏下黑手。
白术特意吩咐她们,对金氏不用客气,反正以金氏的身份,也不可能撩开自己的袖子让别人看她身上的伤,这黑手不下白不下,下了不白下,使劲往肉里拧就对了。
估摸的二太太这会的胳膊肚子大腿上,全都是下黑手掐出来的青紫,可这点痛又怎么比得了金氏心里的痛呢?
她费尽心机想要算计祝家,却没想到反而被人算计,赔了夫人又折兵搭上女儿的清白,她的女儿将来可是要选娘娘的,没了清白怎么选娘娘呀?
十几年含辛茹苦的心血,眼看着就要付诸东流,金氏简直要疯,连自己被掐的龇牙咧嘴都顾不上,一心一意要去掐白术的脖子。
定国公府的下人也是面面相觑,惶恐不安,有些机灵的人已经偷偷开溜,听到主家这么大的隐秘,他们这些生死不由己的下人,只怕没有好下场,现在不躲起来,更待何时!
金氏发疯,大房二房的庶出姑娘则是用帕子捂着脸跑了,只剩下柳明泽,柳明桓以及两房庶子看着眼前的闹剧目瞪口呆。
柳明桓呆愣过后就是气急败坏,在他的眼里,白术就是在污蔑自己亲妹妹的清白,他再是良善,再是天真,也忍不下这口气,当即就要叫人把白术给捉起来。
白术身边的老管事就派上用场,一个人上前就围住大房二房的老少爷们,一句句的质问直接问到脸上,这事我们要是没有十足十的证据,又怎么敢直接找上门?
证据没甩你脸上,你是不承认是吧?
咋滴,你是看我们祝家没了男主人,就想欺负我们家的主母和姑娘是不是?
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活着呢,去世的老爷可是科举出身,那些个同窗同年同案,官场上的三五好友,现在还有崇山书院的山长,还有大把的学子,可都是祝家的后盾,你敢动我们祝家的人试试!
定国公府的老少爷们被几个老管事口若悬河,咄咄逼人的态度给说蒙了,竟然抛下自己的身份和几个老管事是吵起来,场面是既热闹又好笑,又隐隐透出一丝心酸和无奈,昔日一个大家族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呢?
院子里真真是乱成一团,差一点就要打起来,最后是顺过气的老夫人一拐杖把案几给扫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才制止院子里的吵闹。
“老夫人让心腹的嬷嬷关闭院门,让屋子里的丫鬟下人全部到院子里候着。
这才开始处理事情,老夫人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说咱们夫人跟的太太本来就关系不好,这表姑娘却贸贸然去向我们夫人认错,说是为口供这事。
因为我们夫人和老夫人有过约定,所以就觉得表姑娘这话说的奇怪,就想看看小姑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结果就发现柳清雅竟然就送了这么个阴阳人珠帘出来,可把我们夫人气得不轻,言说定国公府是想要吃祝家的绝户。
我们夫人要不是看着亲戚一场的份上,绝对不能这样轻轻放下。
这大概是老天有眼吧,我们夫人心胸大度,要放过表姑娘一把她,结果呀……”
白术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又继续向柳氏和祝卿安复述自己的战绩:“我告诉老夫人,夫人当时就派桂嬷嬷把珠帘给表姑娘送回去。
结果,这个珠帘大概是知道自己回府肯定是活不了的,竟然干脆一把把表姑娘给推到水里。
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表姑娘抱在怀里,亲自抱着表姑娘去了厢房给人家换衣服。
我们桂嬷嬷跟在她们身边吓得都不敢出声,就怕叫破珠帘的身份,表姑娘和定国公府就成全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可谁知,这个珠帘真真是罪该万死,她抱表姑娘进厢房,竟然趁着桂嬷嬷没防备,把桂嬷嬷打晕了,扒了表姑娘身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衣服就跑了。
要不是我们桂嬷嬷中途醒过来,给表姑娘穿了一身下人服饰,表姑娘还光着身子厢房里躺着呢!
要是不小心被人闯进去,那热闹可就大发了。
老夫人,今天是沐佛节你知道吧,今天寺庙可是香火鼎盛,还有不少达官贵人也去寺里敬香呢。
光是知道看见表姑娘落水,珠帘抱着表姑娘进厢房的人,上上下下就有好几百个,您说这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