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古怪归古怪,祝卿安没有想要探究的打算,她语气诚恳地向燕从昭道谢:“多谢世子厚爱。”
祝卿安想要表达感激之情,想了想说:“上次送给无痕的窝窝头,不知道它喜不喜欢。
若是合无痕的口味,我再多做一些给它当零嘴。”
祝卿安不喜欢下厨,但想着收了燕从昭这么多好东西,泽哥满月,人家还亲自到贺,要是没点什么表示,好像也说不过去。
但是燕从昭本人想来也不缺什么,即便他真的缺了,祝卿安估计也拿不出来,想来想去,只能从燕从昭的爱马下手,讨好一匹马没什么好羞耻的,无痕将来可是“御马”。
这好处只会多不会少,而且还安全,不会卷入什么风云诡谲的阴谋里,祝卿安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真心是真心,衡量和算计也不少。
但听在燕从昭的耳朵里,这话却有些变味,他想起被禁足的淑妃,这些天一直变着法子给皇上送各种汤品吃食,甚至是亲自作针线女红来软化皇上的态度。
其他宫妃也不甘示弱,你送我也送,别看皇上年纪一大把,却很享受被嫔妃们这样你争我夺的过程。
燕从昭之前不能理解皇上的癖好,被一群女人争来争去这有什么好享受的?
如今一对比祝卿安的话,他顿时神色古怪起来,萱宜县主不会是对他有什么心思吧?
不然,怎么总是要洗手做羹汤?
虽然,祝大姑娘做出来那些吃食都不是主要给他吃的,但也没见祝卿安做点心给别人家的马,别人家的狗吃!
无痕和家里的两条狗之所以能够吃到祝大姑娘的点心,仅仅只是因为它们是他的所有物,换而言之就是祝大姑娘是在用这种方式奉承他。
若是别人这样做,燕从昭不见得有多么看重和开心,但祝卿安是他难得看得顺眼的姑娘,意义又有些不同。
领悟到这层的燕从昭心情突然就像遍地开放的夏花热烈似火,又像是吃到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他现在好像能体会一点皇上的心情,被人费尽心机巴结逢迎确实挺助长虚荣心的。
燕从昭放下茶盏,正眼打量祝卿安,小姑娘的容貌汲取父母的优点,虽然还尚显稚嫩,但却能看出日后的风华绝代,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妻子长得赏心悦目,但对于萱宜县主的仰慕之情,他该不该接受?
宗室子弟到他这个岁数早就有贴身伺候的通房丫鬟,而他因为诸多原因,日子过得清心寡欲,娶妻此前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儿。
因为不会有人发自内心替他操持这件事儿,如果有一天他要成婚,那必定是带着许多目的和原因达成的。
此前,燕从昭不在乎将来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情投意合自然是好,若是没有那个缘分,那么他希望妻子是一个坚韧的人,能为母则刚,遇到大事能够临危不乱就够了。
而祝卿安的性格刚好符合燕从昭的预想,又刚好是他看了不讨厌的姑娘,家世方面也很拿得出手,身上还有爵位,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他们两人其实也算般配。
燕从昭有一瞬间的心动,他虽然清心寡欲,但不代表他对男女之情就不感兴趣。
一个年纪正盛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对于这种事情有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忽然得知有人倾慕他,燕从昭表面正经,心中却忍不住激荡和窃喜,但在得意过后,他却很快就把这种悸动给压在心底。
祝卿安是好,但燕从昭自己不见得能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祝卿安不见得能大度容忍庶子庶女的存在,而放任自己的子嗣被伤害,又是燕从昭所不能容忍的。
即便他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外界却不见得会同意,身份有时候也是一种束缚,不过,这种束缚也并非无解,他也可以挣脱,只看愿不愿意罢了。
燕从昭明白自己心里的纠结,无非是从没考虑过情爱之事,对祝卿安也一直把她当成孩子来看,所以,他对祝卿安没有那种非娶不可的占有欲。
他现在因为一时的心动把祝卿安娶回去,两个人不见得能长久,燕从昭看得清楚,喜欢和爱欲应该是两回事。
他对祝卿安是喜欢,但不是爱欲,感情不够深刻之时,就很容易索然无味,最后移情别恋。
就像皇上一样,每个妃嫔他都是喜欢的,但这种喜欢却不占多少份量,所以皇上有三宫六院七十二美人。
皇上自己图一时痛快,就造就一群深宫怨妇以及当年的血雨腥风,若非如此,当年又怎会………
燕从昭越想越清楚,祝卿安是好,但不适合他,至少现在不合适,将来就不知道了,还是再看看再想想吧!
燕从昭半天没说话,让祝卿安和柳氏有些不解,两人回忆着刚才祝卿安说的那句话,难道她说错话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现如今该怎么补救?
燕从昭回过神来,见气氛不对,赶紧开口:“不必了,免得将它宠坏了。
东西已经交割清楚,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先走一步。”
虽然燕从昭的语气还是温和有礼,但言语里面的疏离却不容人忽视,柳氏和祝卿安都不明白,怎么忽然之间,燕从昭这样冷淡,说走就要走。
柳氏赶紧起身送客,祝卿安慢了一步站起来,跟在柳氏身后将燕从昭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男人心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的是不可捉摸。
有些后悔,早知道燕从昭突然变得这样,她就不该提什么做点心的事儿,莫名其妙得罪人,不会让她们前头的功夫白费了吧?
将燕从昭送到大门口,目送他坐上马车离开,柳氏和祝卿安转身进门,两人的心中都蒙上一层阴霾,给这个喜庆的日子增添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只是,她们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燕从昭的马车窗帘掀开一角,少年世子一直注视着祝家的宅邸直到看不见为止才放下手里窗帘。
在这个骄阳似火的夏日,一个少年世子孤寂许久的心对爱欲的滋味产生一丝丝的好奇和窥探,让他的心情像一锅小火慢煮的水“咕噜咕噜”冒出点点水泡。
让少年人增添几丝莫名的愁绪萦绕在心间,不痛不痒却又挥之不去,难以忽视。
少年人在苦恼,祝卿安也在苦恼,抱着到手的横财,她笑不出来,满脑子都在思索燕从昭到底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究竟是不是她的问题啊?
柳氏在一旁帮着出主意:“你就说了一句话,还是跟马有关的,会不会是那匹马出了什么事,让世子心情不好啊?
要不我们派人去晋王府打听打听,要是真是那匹马有什么事,就证明世子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祝卿安点头:“那就先打听着呗,要是能够问到症结所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母女俩又简单聊了两句,随后收拾好心情,开开心心给泽哥过满月,祝家因为在孝期,并没有大宴宾客。
除了定国公府这娘家不得不招待,其他人都是直接奉茶待客,然后送上回礼相送出门,来道贺的客人也都知道祝家的情况,也没人挑理,让这天圆满落幕。
等送走所有的客人,柳氏这才有空问起定国公府的人,得知娘家人没有用席面就全都走了,柳氏也浑然不在意,简单概括的意思就是:爱吃吃,不吃就滚。
祝卿安和柳氏的意思一样,但她担心金氏和柳清雅贼心不死,又要搞什么花活,特意吩咐桂嬷嬷:“把定国公府送来的礼另外记账,也不要用,找人仔细检查检查,要是没问题就找个箱子装起来,别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