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桓的残废像是一滴冷水倒进一锅已经沸腾的热油里,从上到下都炸开锅。
常年一副睡不醒的柳文茂,难得出手管教自己的儿子,随便找个借口,把柳明泽打得下不了床。
用柳文茂的话来说就是:“老二家的出事了,谁知道会不会盯上我家的,还是让他(柳明泽)老实猫在家里养着。”
打完了儿子,柳文茂心情大好,带着大房隔岸观火,看二房的热闹,半点没有家人手足受伤的同情和感伤。
老夫人一醒过来,就催着两个儿子去报官,一定要追查出凶手是谁,一定要凶手付出代价。
只可惜老夫人的作为注定没有结果,祝卿安这次出手不仅有庞应虎几个镖师帮忙,还有燕从昭帮着兜底,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柳明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谁袭击了。
甚至连自己怎么被抓走了,都迷迷糊糊没什么印象,被折磨的过程更是被全程堵嘴蒙眼,根本不知道是谁对于他实施暴行,只知道很痛很痛,浑身都在痛,痛入骨髓痛入心扉。
老夫人看着宝贝孙子语不成调的诉苦,心疼得捶胸顿足,小心翼翼摸着孙子上了夹板的双手双脚,祖孙俩一起哭。
金氏却没有像老夫人一样歇斯底里,她愣愣看着儿子的脸,不声不响像是丢了魂。
金氏是最受打击的一个,柳明桓是她的亲骨肉,在她的计划里,是指望这个儿子成材,和亲姐姐清雅互为臂膀,互相扶持,兴旺二房,荣耀二房。
在计划里,金氏将来会和老夫人一样,高坐明堂,身披诰命,享儿孙福。
可如今一切都毁了,都毁了!
金氏不会嫌弃自己的儿子,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可柳文盛却不一定,只要他想,多的是女人愿意给他生儿子。
之前的金氏可以压着后院不让生,不让养,但现在,在儿子残废的情况下,她要是再拦着不让生,就说不过去了。
柳文盛不会缺儿子,可她的儿子却要面临被放逐,被舍弃的下场,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为二房扒拉多少利益和好处,如今竟然要为别人做嫁衣。
金氏的心就像被火燎过一样,她深吸一口气,谁也别想把她儿子扫地出门,二房的一切除了她的儿子,谁也别想占一个铜板的便宜。
至于,害了她儿子的凶手,金氏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有猜测,她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儿,母女两人的眼神交汇,她们都猜到谁才是凶手。
可是,她们能说吗?
就像祝家抓不到她们的把柄一样,她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祝家害了柳明桓。
这就是祝家的反扑,一出手就让金氏和柳清雅痛彻心扉,她们也不敢跟着老夫人说实话,
金氏不敢说,是担心老夫人会杀了她,她要是死了,儿子女儿就没有依靠,富贵人家自来只有女人做寡妇的,还少有男人做鳏夫的,至少柳文盛绝对不会。
届时,继母进门,自己的儿女哪里还有站脚的地方,所以她不能死,自然就不能说。
柳清雅不敢说,是担心老夫人会彻底放弃二房,放弃……她。
弟弟已经出事,说出那些恩怨也于事无补,还不如隐瞒下来,她还需要老夫人,需要定国公府的支持,以后,她会补偿弟弟的,如今只能先委屈他了。
柳清雅暗下决心,但同时也在隐忧,那个不完全展现出来的梦境里,到底还有什么事要发生?
本能提醒柳清雅要赶紧做出防范,可她却全无头绪,最后只能让二房的人都不要出门,定国公府再不济,也不会让人摸上门打杀。
金氏和其他人可以不出门,柳文盛却不能不出门,柳清雅担忧亲爹出事,硬是说服他多带几个下人保驾护航。
柳文盛带足人手出门,但还是出事了。
柳文盛这个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美色上虽然比大哥柳文茂强些,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然,当年就不会干出和何姨娘在书房红袖添香,冷落新婚妻子的事情来。
柳文茂是来者不拒,只要长得好的,他都想要,柳文盛嘛,就特别喜欢有才气的女孩,他的要求也不高,会些文墨,会作诗,会弹弹琴,重要的是还得长得漂亮,能和他说话说到一块去,这就够了。
只可惜,这些年金氏管得严,后院的妾室都不得他的心,唯一一个曾经得他心的何姨娘,又因为种种事情被他疏离冷落,后来又背主死在外头。
柳文盛其实很孤独,他一直想找个知心人,若是以前,他可能只是想想,但现在,嫡子出事了,他固然伤心难过,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兴奋,金氏这下不能拦着他纳妾了吧!
这一次,他想正经纳个二房,还得是正经的良家子,最好的落魄文人秀才家的姑娘,正正经经过礼抬进门,金氏才不能随随便便折磨打杀。
柳文盛越想越美,在工部坐冷板凳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临近歇响时,柳文盛食不知味用过一餐饭,心里还在琢磨请那个媒人给自己说媒时,偶然听到其他部门的几个老油条说起一件事,说是城外的来了条画舫,里面的姑娘都断文识字,极尽红袖添香之能事。
柳文盛不喜流连烟花之地,但难得听说这么一个有特色的画舫,他的一颗心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就开始想入非非。
他托媒人找好人家的姑娘,好人家姑娘又不可能站出来让他品头论足,万一抬进门发现这姑娘不合意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家退回去吧!
或许他可以去画坊上找找有没有合眼缘的,再把人家的画像画出来,让媒婆照着那个模子来找,这样应该就能找到合自己心意的。
既然决定要去,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坐在那里光看人家姑娘长什么样吧。
柳文盛不觉得自己是好色,他只是事出有因才去到那,顺便找个人说说话聊聊天,再来一场灵肉合一的鱼水之欢而已。
更何况,甭管姑娘你碰不碰,那都是一个价钱,花都花出去了,要是不那什么,岂不是很吃亏?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文盛不到日暮时分就离开工部,溜号子出去狎妓,到底是好说不好听,他一离开工部就换下官服,悄悄摸摸就去了城外。
然而,柳文盛最终也没有享受到什么温柔乡,他在画舫上喝得醉醺醺,搂着美人就要深入探讨某件番茄不能写的事。
据说柳文盛当时连裤腰带都扯下来了,怀里的美人却被人抢走了。
跟他抢美人的,也是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嚣张跋扈,就因为人家想看美人跳水袖舞,竟然就直接闯到房间里来抢人。
抢走美人还不算,那世家子还丢下一张轻飘飘的银票打发柳文盛,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要是平时,柳文盛肯定不敢说什么,但是他这一会儿喝了酒,房间里还点了助兴的熏香,他热血上头,当即就和那世家子打起来。
两人越打越上火,最后柳文盛竟然拿起酒坛子就砸在了世家子的头上,这一下可不得了,那世家子头上当即就见血。
柳文盛一见到出血当即就清醒过来,有些发懵,可那世家子却被头上的疼痛激起怒气和血性,也抄起东西就往柳文盛身上砸,一边砸还一边呼呼喝喝叫人。
柳文盛躲闪不过,被砸得眼前冒金星,这还没完,等那世家子叫来玩伴,一群人围着他就是一顿狠揍。
最后,是画舫老鸨叫来龟公才把人给分开,柳文盛被打的浑身是血,老鸨让人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才惊愕发现柳文盛的鼻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一大块,洒了一瓶止血散,才把血给止住。
柳文盛彼时还晕晕乎乎的,直到龟公从地上找到那块被削掉,还被踩得稀烂的鼻头肉,他才反应过来,随即白眼一翻就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