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拿起帕子给柳氏拭泪:“娘,别这样,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
以后,我常常回来看你,或者你常去看我不就好了。”
晋王府没有正经婆婆,祝卿安用不着对一群侧夫人晨昏定省,晋王也不好越俎代庖管到她和娘家见面的事上,在某种程度上,她是很自由的。
柳氏红着眼点头:“好,以后要常见面,让娘知道你过得好,我才能放心。”
伤感过后,柳氏想起正事,拉着祝卿安上了床,从怀里掏出一卷图册塞给女儿,语气略有些不自在道:“这个,好好看看。”
祝卿安看清上面的图画,那是密戏图,上面清晰画了男女各异的姿态,每一个部位的清晰可见,说一句画工精湛也不为过。
祝卿安瞬间脸红似血,赶紧把图册合上,柳氏拿出两尊紧拥一处的佛像,那男女身体惟妙惟肖抱于一起。
祝卿安瞄了一眼,飞快转过眼,这一下,她连耳根子和脖子都红了个通透。
柳氏努力严肃正经说道:“害羞什么,这都是正经事。
你好好看看,了解这其中奥秘,对你是受益无穷。”
柳氏是过来人,深知夫妻是否和谐美满和敦伦这事有很大关系,说着,还把欢喜佛摆到祝卿安面前,照着密戏图的图样,一边摆弄,一边讲解:“别不好意思,我可告诉你,人前,你端庄守礼是应该的。
但回了房间,在自己的地盘上,面对自己的夫婿,就不能那么矜持规矩。
尤其是这事上,互相磨合好了,方知闺房之乐,夫妻才能恩爱。
你若是把夫婿当成客人来对待,长期客气有礼,夫婿再热的心也会冷的。
你记性好,仔细想想,我人前人后是怎么和你爹相处的。
你爹曾因为我私底下对他的“不客气”就生疏生气了?”
“没有,爹对你一直很包容。”祝卿安如实回答。
“这就对了。”柳氏把欢喜佛和密戏图往女儿手里一放:“不管你和夫婿将来是否会同床异梦。
至少努力开个好头,莫要一开始便冷了情分。
婚姻之事,需用心经营,你马上就为人妇,便要懂得夫妻相处之道。
这欢喜佛与密戏图,虽有些羞人,却也是为了让你知晓夫妻间的亲密与责任。
莫要辜负了为娘的一片苦心,也莫要错失了这来之不易的姻缘。”
说完这些,柳氏便离开房间,只留祝卿安一个人羞赧满面一点点钻研密戏图,嗯,原来,夫妻敦伦竟然还有这么多花样,真是……长见识了。
努力“学习”两天后,祝卿安终于得以“解脱”,因为她的大喜日子要到了。
祝家灯火通明,为了明日祝卿安大婚而准备。
夜半三更,下人们再三检查洒扫,预备各类喜糖喜饼,散喜的铜子,有金银锞子。
厨房中更是忙碌个不停,准备明日祭祖宗所需要的供奉,宴客的菜品酒水等。
祝卿安作为主角反而清闲,用过晚膳,下人备好香汤,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沐浴。
头发通好后,用玉簪花头油细细梳理,直至垂下来的头发柔顺服贴。
再用香膏涂抹在肌肤上,用温热的帕子敷着,直到肌肤变得细腻嫩滑才用清水洗去残膏,一身轻松躺上床就寝。
为了避免祝卿安精神紧张,导致睡不好,明天没有体力精神支撑整场婚礼,柳氏让人点了安息香,让她尽快入睡。。
在舒缓的香气里,祝卿安闭上眼睡去,在睡过去之前,她担心自己可能会睡不安稳,毕竟也没有哪个女孩,在这种人生大事上真的能够放心自在吧!
可没想到她一觉就睡到自然醒,此时还未到拂晓,从床上垂下的细纱望出去,窗外有下人把烛火一盏盏点起来。
细听能听到远处的嘈杂声,祝卿安打了个哈欠,全无睡意,她坐起身,发现睡在脚榻边的珊瑚已经起来了。
正轻手轻脚端了水盆进来了,见祝卿安已经起来,便和翡翠一起给祝卿安洗漱更衣。
刚做好这些,桂嬷嬷领了一个会开脸的婆子来见祝卿安,面上被细细涂上雪白的滑石粉。
婆子用细线开始挽面,直至脸上的绒毛被婆子刮干净后,敷上滋润的香膏,就算是开脸仪式完成。
然后就是梳头,全福人一边念着婚嫁歌,一边祝卿安墨缎一样的黑发挽起,垫上发包梳成高鬓。
全福人的声音柔和,在她的唱声里,祝卿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变得成熟稳重,有些焦灼的心,似乎随着头上的重量而慢慢平静下来。
梳好头,祝卿安穿上了层层叠叠,金银丝编织的锦缎礼服,金丝彩线绣凤穿牡丹图熠熠生辉,长长裙摆拖延出数尺长。
在宾相送来催妆诗后,祝卿安的头上,脖子上,手上,腰上,被一件又一件的首饰堆砌,就连脚上的绣鞋都缀满了珍珠,闪烁着莹光。
这就是装点权势的好物件,珠光宝气,恍若神仙妃子!
开脸嬷嬷替祝卿安描眉,点绛唇,脸上抹了细腻的丁香宫粉,两腮匀上淡淡的胭脂,眼部用细腻又有波光的云母珍珠粉轻扫而过,看人时有种波光流转之感。
祝卿安透过镜子看到身后众人惊艳的目光,露出一个温柔笑容,灼灼风华,无人可挡!
上好妆,柳氏才匆匆而至,祝卿安转头去看她,鬓发两侧的步摇垂着流苏,她一动流苏就一晃一荡。
柳氏看一眼,便眼眶发热:“当初瞧着,你也就丁点大,时间这样快,一晃眼便都要出嫁了。”
说着,柳氏就忍不住想落泪,观礼的众位贵妇人便上前安慰,你一句我一句才劝住了柳氏的泪意。
见还有些时间,柳氏就坐下来,老生常谈嘱托祝卿安种种事宜,她说一句,祝卿安就应一声,尽显母女温馨。
但时间总算像流水不会停歇,不停往前走,很快就临近吉时,柳氏没敢再说下去,让人伺候祝卿安做好最后的准备,她还得前院后院两看顾,忙得很。
祝卿安抱着皇后赐下的玉如意坐好,全福人把盖头放在她身边,只等着新郎来接亲再给盖上。
而另一边,燕从昭穿着喜服带着迎亲队伍已经走在绕城迎亲的路上,掐着吉时到祝家门口 。
与一般婚事不同,和皇家结亲,不管是女方还是男方总要谨小慎微一些。
因为祝家的男主人不在,小主人还是个小豆丁,所以在前头充当顶梁柱撑场面迎客的是鲁家兄弟。
两人虽然举止有些拘谨,但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也算是个中翘楚,除非和祝家有仇,不然不会有人为难这兄弟俩。
宾客盈门之时,前院接到迎亲队的消息,鲁家兄弟带着泽哥,祝氏族人和来宾都纷纷出来,整理衣服按照官职和亲疏远近排队成列,在门外等着。
燕从昭的迎亲队伍骑着高头大马终于到来,鞭炮声响起,轰隆隆不绝于耳。
等众人下马,等待的众人立刻上前和燕从昭以及来迎亲的宗室子弟见礼。
祝家的下人们立即将马牵到事先准备好的地方。
另有下人立刻大开中门,抽掉门槛,各处做好准备。
燕从昭带着队伍和花轿走进了祝家,但这时,他还见不到新娘子。
因为照规矩,燕从昭以及带来的迎亲队伍等要留在祝家用过午饭,晌午之后再将新娘子迎回府中,在黄昏之时拜堂行礼。
毕竟,婚礼,昏礼,娶妻正黄昏,纳妾天黑至!
所以燕从昭还有得等,好不容易等来午膳,燕从昭食不知味,只象征性都尝了尝,就撂下筷子。
主人公放筷子,其他人自然也得陪同,撤下午膳,过了晌午,燕从昭快要望穿秋水的二门口,终于出现新娘子的身影。
祝卿安盖着红盖头,一手抱着玉如意,一手牵着泽哥,两边是官媒和全福人搀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二门。
燕从昭目不转睛盯着,恨不得代替泽哥去牵祝卿安的手,但仪式尚未走完,他想一亲芳泽还得再等等。
在高堂上,祝卿安跪拜父母恩,祝文彦只是一块牌位不声不响,柳氏哽咽着声音说话:“照顾好自己,将来有孩子了,照顾好孩子。”
末了还十分官方加上一句:“侍奉夫君,该尽心尽力。”
祝卿安只应答:“女儿记下了,女儿离开家,母亲多保重。”
之后,祝卿安被扶起要引着往外走时,身边的泽哥不见了,换成一个高大的身影握着她的嫩滑如玉的柔荑带着她往花轿而去。
甫一接触,燕从昭就感到祝卿安的手冰冷柔软,被他触碰时有些颤抖又有些僵硬。
与他火热带汗的手掌相较,原来,紧张的也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燕从昭引着祝卿安坐上花轿,一旁立刻有人高声大喊:“起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