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夜微垂着头:“她不是弱女子,且公道自在人心。”
赵玦摇头:“你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什么都憋在心里,小心被别人钻了空子。”
暮云夜紧抿着唇,自己的心思被太子点破,实在有些窘迫。
“属下有一事想问问殿下,我妹妹……”
赵玦笑容一凝,打算撤人,转身拍了拍范大志的肩:
“你夫人是好样的。”
范大志与有荣焉:“她是很好,谢殿褒奖。”
“赏金五十。”
范大志喜得快找不着北了:“谢殿下!殿下千岁千岁……”
“去去去别嚷嚷,小心招来刺客。”
暮云关风物与中原迥异,又因为上层刻意为之,允许南方百姓与商贾涌入定居。
这里南北混杂,碰撞出更加奇妙的火花。
云枝心情大好,一路眼花缭乱,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几名随从都快被淹没。
到了河边一处酒楼,她兴致高昂:“走,我请客。”
酒楼看起来消费不低的样子,范氏夫妇一路上见云枝买过来的,孬得腿肚子抽筋:
“我们家中已经煮好了午饭,就不让郡主破费了。”
云枝拦住范大娘:“不破费,不许走,岳石你去告诉舅舅与哥哥,他们要是得空的话就来这里找我,顺便带上范将军。”
“是。”
范大娘更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里太贵了!”
“大娘,您刚才不是说,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吗?今天节日,多交朋友对范将军有好处的。”
辛夷略做思索,劝道:“爹娘,我们就不要推辞郡主的好意了。”
云枝点好了菜,等了约莫一柱香的样子,暮信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走来。
都是一些与暮信、暮云夜交好的将领和文官,还有费序和牛二娃,或许是范大志捎带来的。
云枝忙起身行礼:“胡爷爷,舅舅哥哥,众位大人。”
大家开玩笑:“郡主不可多礼。”
暮信手放在她肩上:“你胡爷爷非要给你接风洗尘,说这顿他请了。”
“这怎么好意思,我是晚辈,该为大家奉上酒食才对。”
胡将军笑道:“小暮的外甥女找到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我们这些老东西该为你们好好庆贺一顿。”
“正好今日诸多同僚都在,就给个机会让我做东,你别跟爷爷见外了。”
费序道:“我们就厚着脸皮讨口酒水喝,也祝贺暮小姐新封郡主。”
云枝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让爷爷破费了,诸位请。”
一桌坐不下,掌柜带着店小二赶忙又加了两桌。
大家打过招呼,范大志坐到爹娘和辛夷身边:“你们买什么了?”
范大娘小声说:“这里的东西都好贵,给辛夷买了身新衣裳,她又非给我们一人买双鞋。”
范大志笑道:“这里的货物光是运送成本就比中原高,不过钱的事你们大可不必挂心。”
“刚刚太子殿下看到了你们,夸赞了辛夷,赏了五十金,我的赏银也还有许多,你们别舍不得花钱,看上什么尽管买。”
后半句无人在意,辛夷双眼发光:“殿下夸了我?”
老夫妇:“还赏了五十金?”
“千真万确,回家你们就看到了。”
“啊啊啊太子真有钱,太子大好人!”
行伍之人,吃相大多有点粗鲁。
费序和两个文官虽然受君子六艺熏陶,军中待久了,也多多少少受些影响。
胡老将军老当益壮,喝酒得用碗。
“小二拿碗来,这么小的酒杯不过瘾。”
云枝看这样子有点杵,悄声与佛手说:
“你这两天是不是不方便,不许喝酒啊。”
转眼佛手跟前就被杵了满满一海碗。
“来小谭,听说刚刚在广场有人触你霉头,喝了这碗酒去去晦气。”
还是胡老将军亲自倒的酒,佛手二话不说,端起碗就要喝。
“唉唉唉!”
云枝给她按下去,夺过酒碗:
“不行,她今天不能喝酒。”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她今日不舒服,胡爷爷,今日好玩儿的那么多,我们女孩子不喝酒好不好?”
家中有妻女的念头一转便明白了,胡老将军爽快笑道:
“好,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枝怼了佛手一句:“长个嘴干什么的?不能喝逞什么强!”
转头笑眯眯:“我虽不能喝,但能为各位倒酒。”
佛手看她笑得人畜无害,眼睛一弯就把那些人哄得笑眯眯,心道生理期喝点酒对我来说小意思。
云枝原本点了一桌招牌菜,但现在客人增加,今日节庆,生意又好,酒楼后厨有些忙不过来。
掌柜让小二拿着几坛陈年好酒,带着一对似母子的人走过来。
“郡主和众位大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小人借着节日喜庆,厚着脸皮向众位将军敬杯酒,以谢诸位前线奋勇杀敌,保我们后方百姓安居乐业,请将军们赏个脸。”
暮信道:“掌柜的好意心领了,不用破费,好酒好菜端上来便是。”
这时那对母子扑通一跪,男子二十来岁,含泪道:
“小的给谭将军磕头,谢将军再造之恩。”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佛手。
佛手耸肩:“咱不认识吧?”
男子身形消瘦,脸颊凹陷,穿着后厨的工作服,带着围裙和袖笼。
照理说饿着谁也饿不着厨子,他怎么这副尊容?
男子十分激动,张口有些颠三倒四,表达不清。
掌柜担心惹了贵客不痛快,解释道:
“这是鄙人老妻与她的娘家侄子。”
女子先是磕了个头:“这是我姐姐的孩子……”
原来,自云大锤与谭佛手的和离案之后,民间纷纷效仿。
其中更有一桩离奇案件。
就在离成陵关不远的淮县,有一对夫妻女强男弱,公婆早逝,丈夫没有兄弟。
其妻凶悍霸道,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恶妇。
赌博、酗酒、家暴,还姘头无数。
只因她的姘头中有当地恶霸,导致不能将之休弃。
男子十年婚姻苦不堪言。
因此次和离飓风席卷南北,男子鼓起勇气提出和离,当即被县令抓了典型。
当地扫黑除恶不说,最终促使二人和离。
男子已经平静了不少,一脸愧色:
“小民便是那没用的窝囊男人,托谭将军的福,终于摆脱那个女人,如今来了这里投奔姨父姨母,在他们后厨帮忙,有了个正经营生,小的很满足。”
“方才在后厨听说有人对谭将军出言不逊,小的气不过,只想当面对您说:婚姻自由不仅保护女人,也保护男人。”
“谭将军您和离没有错,让小的给您磕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