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听她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地问:“你闺女?你是雷蕾的妈妈,是吗?”
“是的,我刚下火车。”邓丽娜一看她这架势不屑地看了儿子一眼。
郑瑜说:“妈,你先回去吧。”
邓丽娜看了雷蕾妈妈一眼,“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说完扭头走了。
郑瑜接过她手里和背上背的两个大包,觉得还真有分量,就说:“阿姨,你这一路可够辛苦的。这么沉,您怎么背动的!”雷蕾妈妈笑笑没回答。她着急地推门进了病房,只见女儿头上裹满了纱布,只有两只眼睛和嘴露在外面。吊瓶悬在床的正上方,正一滴接着一滴不停地往下滴,一只胳膊缠着纱布,挂在脖子上。一条腿被夹板夹的笔直笔直的。床前还坐着一个小姑娘正拉着女儿的手说话。
“您是......?”小惠先看到进来的中年妇女。
“妈!----”雷蕾转头也看到了来人,声音里立刻裹着惊喜带着哭腔。
“孩子!-----”妈妈先忍不住哭了。
“阿姨,你别难过!雷蕾她已经好多了,就是要休养一阵子。您快坐下歇歇。”郑瑜赶忙把东西塞进柜子里,小惠让出自己的位置,让她坐在雷蕾床头,自己赶忙去倒水。
郑瑜站在床头看着母女俩。
“什么时候的事情?苦命的孩子,怎么什么苦都让你一个人受?”说着打量着裹满纱布的脸啜泣起来。听雷妈妈这么说,郑瑜心里更加内疚了。雷蕾强忍着在眼眶里直打转转的眼泪,一时说不出话来。
郑瑜一看这情形,赶忙上前搭话:“这都好几天了。阿姨,事情很突然,谁都没想到。您别太难过了!”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阿姨,您不要太担心了,现在医疗水平好,雷蕾不会有事的。我们董事长已经亲自安排院方,让他们尽一切办法为雷蕾治疗。雷蕾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雷蕾妈妈抬头看着郑瑜英气逼人的脸,有点激动地问:“您是?”
“哦,阿姨,我是,我是雷蕾的同事,雷蕾受伤时我也在场,如果不是雷蕾推了我一下,我可能连躺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郑瑜本来不想说雷蕾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可是不说,又觉得对不住雷蕾。
雷蕾妈妈听他这么说,就没说话了。转过头来,冲着女儿忍不住又难过起来,“孩子呀!我苦命的孩子......”
郑瑜被她哭得心里像二十五只兔子在打架--百爪挠心......
“阿姨,你别难过了!医生说,让雷蕾好好休息。”雷妈妈听闻把哭声放低了许多,郑瑜又问,“阿姨,您还没吃饭吧?您稍等,我去给您弄点吃的。”说着转身出去了。
雷妈妈一哭,郑瑜心里就心烦意乱的有点不知所措。他见雷妈妈话没出来先流泪,会不会真像妈妈刚才分析的那样--讹上自己一大笔钱呢?讹就讹了!雷蕾为了自己差点连命都没了,给人家一些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都是同事,雷蕾她好意思让家里人跟自己要一大笔钱吗?郑瑜心里不停地胡乱想。
宏建公司的出资人,也就是大老板苑董事长,这一阵子一直在国外住院,让薛总赶紧过去。他临走前特别安排行政部,如果雷蕾的家人来了,让行政部总监代表自己去医院看望一下雷蕾的家人,并嘱咐不管她家里人有什么条件,只要不是无理要求,统统都答应。可是当行政部总监利锋见到雷蕾妈妈并问她有什么要求时,雷蕾妈妈说:什么要求都不没有,就盼望女儿能早日健健康康地出院。这不但让利锋很吃惊,消息反馈到国外,薛聪和苑董事长都不禁有些意外。他们本来担心她家里人会以雷蕾受伤为借口纠缠不休,没想到雷蕾的妈妈竟然什么要求都没有!于是薛聪就打电话让行政准备一笔五万元的慰问金抽时间给送过来。
一晃雷蕾的妈妈都来了有三、四天了,这天上午小惠去水房洗衣服,就听见不远处雷蕾的妈妈在打电话:“我这才来几天,你都催我三次了。敢情女儿不是你亲生的!我们莉莉那么小怎么打的过她孙子?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说什么莉莉也是她外孙女,就让她看着办吧!我怎么也要等到我闺女脸上的伤拆了线再回去。你不要再催我了!”说完就挂上电话,然后用手去擦眼泪。小惠听了她的话心想,怪不得雷姐受伤都好几天了,她妈妈才来。原来她爸爸是后爸呀!
雷蕾见妈妈回来了,说想喝水。妈妈拿杯子去倒水,她心里正乱着呢,眼睁睁地让开水浇到了自己手上,“哎呦。”等她感觉到疼的时候,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杯子“啪”的碎在了地上。
“妈,您怎么了?烫到了没有?”雷蕾赶忙用手硬撑着床坐直了问。
“啊,没事,没事!可真是不中用了,连水杯都拿不住了。”说着抱着手出去了。
“妈,妈......”雷蕾向前倾着身子,冲着门使劲地喊。可是妈妈头也不回。
“怎么啦,雷姐?”小惠洗完衣服从外面进来。
“我妈刚才倒水的时候烫了手,然后就出去了。不知道她怎么啦?你快去看看,让护士给她抹点药。”雷蕾眼睛依旧使劲地盯着门外,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妈妈一样,嘴里焦急地回答小惠的问题。
“烫的要紧吗?不是你们家有什么事情吧?”小惠说着并没有出去,接着说:“我刚才听见阿姨打电话,好像是你们家里说要让阿姨赶紧回去呢。”
“什么?”雷蕾放下手里的书,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惠。
“我刚才洗衣服时,听见阿姨在打电话,估计电话那边是你爸爸吧?”小惠小心地说着“爸爸”这两个字。
雷蕾看着小惠那怯怯的样子说:“肯定是爸爸一个人带不了两个孩子,这才催着让妈妈回去。”
“对对,好像是说莎莎怎么啦?还有就是莉莉打了谁的孙子什么的。”小惠很认真地回忆刚才听到的。
“唉,”半晌雷蕾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看书了。
下午,雷蕾在输液,对小惠说有妈妈看着自己输液就行了,让她回去休息休息。等小惠走了,雷蕾对妈妈说:“妈,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要不你明天就回去吧。”
“什么是大事?非得出了人命才是大事?我可是听护士说了,你呀是命大!脸就不是大事了?腿就不是大事了?你可真是心大,这万一脸或着腿有一点闪失,你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说着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重重地递到雷蕾手里,然后侧过脸去擦了擦眼泪。
“妈,我不吃,我一嚼东西伤口就疼。”
“就得让你知道疼!不疼你还能干出比这更危险的事吗?”妈妈心疼地看着女儿。
“妈,你别这么说我,要是您,您能见死不救吗?我不过是受了点伤,要是砸到郑总,估计他可能就没有机会再吃到他妈妈给他削的苹果了。”雷蕾看着手里苹果说。
“救人就得把自己后半辈子都搭上呀!你要是有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呀?......”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妈,您别难过了!您心疼的是我受伤了,可您想想,即便是我真的站不起来了,用我的残疾换一条人命是不是很值?郑总真的要是被砸中了,她妈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家里人怎过?再说,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好,我想我一定能重新站起来的。”
“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是我的孩子这次是受了大罪了。如果你的腿真的落下了残疾,你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我这心里......”
“妈,我知道您心疼我。不过您看,我其实也没什么事了,该做的手术都做了,单位领导这么关心我,还给我请了护工。您不是也觉得小惠是个挺好的孩子吗?同事们也这么关心我。您在不在这里其实都不影响我治疗的,我向您保证,我一定积极配合医院治疗,尽快恢复出院。您不用担心,早点回家吧。莉莉和莎莎从来都没离开过您,您不想她们,她们也该想您了。”
一句话说的到了妈妈痛处,妈妈失声哭了起来。“孩子呀,这日子都逼得人没法活呀!”
“妈,妈您别这样!”雷蕾眼睛里闪过波光,依然微笑着用那只没有扎针,裹着纱布的胳膊抱住妈妈的肩旁说道:“妈,您和我爸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多大的风浪不都过来了。再说您不是经常告诉我,自己能担当的就要自己担当,不要随便求人吗?眼泪不能帮你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让人觉得你已经没有能力解决任何事情了。现在多大点事呀?您别难过了。没事的!您看我不是好好的。我能照顾好自己,我们领导和同事又都这么关照我,你就放心地回去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