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蕾的脸一下严肃起来:“一个违反了公司规章制度本该被开除的员工,公司已经帮我解决了治疗费,我怎么还能要慰问金呢?”
“其实是你想多了,薛总根本就没想开除你,尤其是你退回了慰问金,他嘱咐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你,后来还多次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我知道,薛总每次听我的反馈后,都会很失望。他是真的很看好你!”
雷蕾脸上也显出了遗憾的表情,“薛总再看好我,我也是个犯了错误的人。就算薛总不打算开除我,我也不能让自己在宏建再待下去。难不成让公司为了我修改规章制度吗?说到底是我辜负了薛总!”她严肃而自责的神情让他有点意外。
郑瑜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如此想来,当初即便自己不去找雷蕾询问,她自己已经够受自责的了,为什么自己还着了魔似的找她理论?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让她平白为自己吃了这么大的苦,到头来却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想到这里,面对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他不知钦佩还是愧疚,胸中又有一股暖流划过。为了打破沉默郑瑜接着说:“当时我猜想你可能是回家了,我依稀记得给你妈妈取票时,票面上的那个城市的名字,就往你们县城跑了两趟,连着几个星期,我几乎跑遍了你们县城的所有小区。都没有找到你。”
“啊?郑总!”雷蕾多少有些被感动了,她说:“因为拆迁我们都搬了两次家了,估计您连打听都不好打听的。”
“我说怎么回事呢。问了很多人都没人知道。好不容易问到了一个姓雷的,听他邻居说他们一家常年在外面打工,就没怎么回来过。”郑瑜一边吃一边说。
雷蕾思索了好一会,才说话,“我记得,有一次我带着莎莎出去玩,好像看见一个人有点像您,出租车很快就开过去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真的?”郑瑜一听立刻瞳孔放大,惋惜地拍着脑门,“哎呦,当时我坐什么出租呀?要是走着,是不是我就找到你了?”雷蕾又被他的样子给逗乐了。
“您的让您费心了。我要知道您这么辛苦地找我,我肯定会给您回个信息的。是我当时想的太简单了。觉得自己犯了错,肯定也没有再回到宏建的可能了,同时我打心底也觉得挺对不住薛总的栽培的,也没脸回去见他了。所以才想着切断一切和之前有关的联系。真的对不起!”
雷蕾满脸的愧疚和歉意,郑瑜反倒有点不安起来。他想了一下说:“晓蕾,这事是我做错了!我没弄清事情的真相就在你面瞎说,如果不是我武断,你就不会在工地出那么大的事故,吃那么多苦。可你从始至终也没问责我一句,我心里一直为这件事过不去。尤其你悄然离开后,我们都不知道你恢复的怎样?有没有留下后遗症?直到那天在义新的婚礼上看到了你,我这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当薛总知道你恢复如初以后,也长长出了一口气,说,这就好了!”
雷蕾眼睛有些湿润了,“郑总,无论对错,都过去了。还好没有留下遗憾。您从此就不要在为此事挂怀了。唯一没中过不足的就是我觉得我对不住薛总的期望与关怀。”
“苑总也知道了这件事,他对你的辞职也深觉惋惜。”
“一个犯错的人,有什么好惋惜了。”雷蕾不想再继续话题了,就话锋一转说道:“对了,郑总,施工方真的是扣发了张师傅和小吴师傅他们三个人的工资,然后又把他们开除了是吗?”
“是的!当时薛总听说这件事情也非常的生气。等薛总找到他们要求重新处理时,三位师傅已经被他们开除不知去向了。”郑瑜说。
“对了,既然说到这里,郑总,你帮我个忙呗?”
郑瑜一听蕾蕾有事需要自己帮忙,心里无端的有点兴奋,“什么忙?你说!”
“你认识的工地上的师傅应该挺多的,能不能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小吴师傅他们。我听说小吴叫吴德志,还有一个是张小亮,他大伯大家都叫他铁手张,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找他们干什么?”
“郑总,我觉得施工方这么处理对他们太不公平了。就算不能帮他们要回工资,我也想在力所能及的的情况下帮帮他们。”雷蕾认真地说。
“什么?雷蕾,怪不得你在哪里人缘都特别好!原来你身上一直都有一种力量,一种正能量!”郑瑜肯定地说。
“什么正能量?我只是觉得那钱是师傅们的血汗钱,他们甚至有时候是用生命来工作!施工方负责人扣了这样的钱,他们怎么下得去手?”郑瑜的眉头凝成一个大疙瘩,若有所思地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敲门:“小雷,我来看看你的电表。”
雷蕾答应着打开门,让进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呦,你有客人呀,我等会再来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没事,张姨。这是我领导,上午在咱们东面市场买东西呢,车被堵在里面出不来了,过来坐会。”雷蕾这么一说郑瑜也赶忙放下碗说,“没事的,您进来吧。”
那女人就进来了,走到挂电表的墙角,然后说:“小雷拿把凳子来,要不看不到。”
“我来吧。”郑瑜不容分说接过雷蕾手里的凳子,站在上面,打开电表盒读了里面的数字:“296.58”。
“好嘞,谢谢你!”说着又冲着雷蕾说,“上个月是261.26,你这用的挺省的。”
雷蕾笑着说:“我天天早出晚归的,在家里时间少。到了周末有时候还加班。没机会用电。”
“我出租房子这么多年了,你是最安静省事的。不像那些年轻人,不是有亲戚来,就是有朋友来的。有的还喝酒闹事。好容易有个窝在屋里不出去的,还整个大音响,没日没夜地打游戏。好了,我不耽误你们说话了。”说着推门走了出去。雷蕾把她送到门口,她小声附在雷蕾耳边说:“有眼光,小伙子人不错。”说完不容雷蕾接话便笑呵呵地走了。雷蕾站在门口先是愣一下,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郑瑜呢,隐隐约约似乎也听到了,不觉露出了笑容,胸中仿佛又有一道暖流划过。为了防止尴尬他又端起碗假装没听见,继续吃饭。雷蕾回来对郑瑜说:“郑总,你慢慢吃。”说完把自己的碗送到了厨房然后就听到厨房传出哗哗的流水声和洗涮声。郑瑜又把房间环顾一圈,觉得这个小屋到处都有故事,小屋的主人故事更多!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她自己本身就是个需要帮助的人!可是心里却还想着去帮别人!不知不觉碗里的饭又吃完了,他习惯把碗一推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回房间弄电脑、看手机。可是今天是在外面,觉得这样有点不合适,于是他也把碗送到厨房,“郑总,您不用收拾,我来就行了。”雷蕾接过碗冲他笑着说。
“没事,我坐着还不如帮你收拾一下呢。”说着又出去把没吃完的菜也端进来了,说:“这个怎么处理?倒掉吗?”
雷蕾回头看看他手里端着两个盘子在那里站着说,“你先放到冰箱里吧,回头我来处理。”
郑瑜看了半天,才发现冰箱在厨房最里面。于是他从雷蕾身后挤了进去。这是他主动挨她最近的一次,他甚至能闻到雷蕾身上发出的体味,那不是香水味但是却很好闻。心一下子突突地跳起来。他把菜放进冰箱后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还好脸没有发烫。雷蕾只顾洗刷锅碗,根本没注意到郑瑜的这些动作。他用眼睛搜索了一圈,才在冰箱顶上看到了保鲜膜。他伸手去拿,随着保鲜膜一起掉下几张纸。他先用保鲜膜把红烧肉封起来。这些活在家都是五姨干的,他是第一次做,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是总算是把菜给封起来又放进了冰箱。这才蹲下去捡那几张纸,这是几张手绘图纸,上面的建筑他看着是那样熟悉,线条简洁粗勒,明了清晰。一座宫殿似的建筑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只是几幅画都不是完整的。郑瑜看着觉得见哪里见过。他的大脑急速飞转起来,突然他检索到,雷蕾出院时留给他的那些手绘设计图纸好像和这几张很像,难道这是那些手绘的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