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爬上二楼后,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叶公子怀抱着一把古色古香的阮琴,脸上露出一种像是被无赖轻薄了一般的羞涩神情,直直地盯着蕾蕾。他那原本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形象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男人模样,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蕾蕾略带歉意地接着说道:“叶公子啊,实在不好意思呢,这段时间真是琐事烦身,所以没办法脱身来探望你,请千万不要生人家的气嘛~”
话音未落,她已经伸出手去抓那叶公子的长袖。就在这时,叶公子看到我和萧正玄走过来,原本想要上前向我们求助,但一看到萧正玄那张脸色阴沉、似乎不太友善的脸庞,他立刻又退缩了回去。
蕾蕾向前迈进一步,紧紧抓住叶公子的胳膊,眼中满含委屈地说道:“那么,如果叶公子不再生灵儿的气了,就跟灵儿一起走好不好呀!”
听到这里,我只感觉一股强烈的酒劲涌上心头,仿佛酒精在血液中疯狂肆虐,令我感到一阵晕眩和耳鸣!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幸好有萧正玄及时扶住了我,才没有摔倒在地。
“恐怕赵姑娘有所误解了,在下只不过是在这丰乐楼中弹弹曲子卖艺为生,并不会卖身!倘若之前与赵姑娘的谈话给姑娘造成了什么误会,那就请姑娘原谅在下的无礼之处吧。”叶阑语气轻柔地解释着,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被蕾蕾紧握在手中的衣袖往回轻轻扯开。
“不对,你上次明明跟我说过,只要我想听,你随时都可以为我弹奏的!所以我今天才会特意来找你呀,就是想听你弹琴嘛!”蕾蕾再次紧紧抓住叶公子的衣袖,不肯松手。
“在下当时不过是因为与赵姑娘一样,都对阮琴有所喜爱,觉得彼此志趣相投罢了。姑娘若是有意切磋琴艺,可以随时到此处寻我......”叶公子的话尚未说完,只见蕾蕾猛地用力一拽他的手臂,谁曾想,原本被叶公子抱在怀中的琴竟然应声掉落于地。
“咣”的一声巨响,震得我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我仰头望向萧正玄,低声嘟囔道:“这该不会是碰瓷儿吧?”
“我的琴啊~”叶公子突然双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那把摔坏的琴抱进怀里,然后抬起头,满脸哀怨地凝视着眼前一脸茫然的蕾蕾,那模样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对不起,对不起啊,叶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赔偿您一些银子好吗?您快些起身吧,莫要再哭泣了......\" 蕾蕾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些晕头转向,她赶忙蹲下身子,对着仍坐在地上哭泣不止的叶公子焦急地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此琴乃是家父所赐于我,它对于在下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啊!\" 叶公子语气激动,神情恳切,仿佛那把摔坏的古琴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实在抱歉,我会尽力将它修复完好,并赔付您相应的银两,可以吗?今天的确是我太过鲁莽,冒犯了公子,灵儿在此向您赔罪了~\" 蕾蕾继续劝解道,希望能够平息叶公子的悲伤情绪。
然而,叶公子只是紧紧抱住怀中的古琴,摇着头一言不发。
蕾蕾见状,还欲张口说些什么,但却被我冷冽的声音打断:\"住口!让他先说!\"
她这时领会到了我眼神中的含意,便也不再多言,静静地站在一旁。
我转身瞥见后方恰好有一张凳子,于是一把拉住萧正玄,拉他一同坐了下来。
原本在看到叶公子摔琴时,周围就已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而经我这一声怒喝之后,更是吸引来了更多好奇的目光。
“哎哟喂!各位客官,这到底是发生啥事啦?”只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掌柜的边走边喊着扒开围观的人群凑近跟前询问情况。
“哦?”掌柜的自然认出了我与萧正玄,于是向我们行了一礼后便没有再说话。
萧正玄则温声地对着掌柜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内人的妹妹一直非常钦佩您这里的这位乐师,刚才在宴会上便提出想邀请这位乐师到家中小住几天,但......眼下似乎是小妹行事有些鲁莽了,不仅如此,还不慎将这位乐师父亲赠予他的琴给损坏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掌柜的心中跟明镜儿似的,哪里是什么他父亲赠送的琴呀,分明就是前几日刚领了工钱就兴高采烈跑去买来的新琴。
只见掌柜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转头看向那个抱着琴、一脸委屈巴巴的人道:“叶公子,您不妨开个价吧,看看能否让这位小姐满意赔偿呢?”
叶公子仍然坚定地摇着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泪光,轻声说道:“这把琴,在旁人眼中或许只是一件供人娱乐消遣的器具罢了,但对于我而言,它却有着更深重的意义。它不仅是我赖以谋生的手段,更承载着我对先父无尽的思念之情啊~”
众人见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哎呀,真是太可怜了......父亲赠予的琴,岂能用金钱来衡量呢!”
“你看看,都被摔坏成这个样子了,这可如何修复啊......”
“想必修理这把琴也需要花费大量的银两吧!”
“哎......这位公子实在是命苦啊”
然而,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感觉他可能会趁机敲诈一笔!”
“怎么会啊!你是如何得知的呢?”说话之人满脸惊讶地看着对方,表示难以置信。
“如若是传家之琴,定会经历岁月蹉跎,你再看他怀里抱着的那琴~”另一人语气肯定地说道,并用手指向抱着琴的人怀中。
“哦哦哦!兄台好眼力啊!”周围传来阵阵惊叹声。
听到这话后,我更确定那叶阑就是碰瓷无疑了。
我抬起头来,询问站在一旁内心有些忐忑不安的老板:“掌柜的,请问叶公子在您这儿上工时怎么算银钱的?
是这样,我们府上正好缺一个擅长弹奏阮这种乐器的乐师。我想着,如果赔偿了损失的银子,那么这位叶公子岂不还是要一直在此处做工吗?
倘若能够跟随我们回到府邸,不仅工钱会更多一些,而且也不必在外抛头露面了不是吗?所以,我想打听一下能否将此人转让给我,当然,我绝对不会让掌柜的蒙受任何损失~”
老板先看了看我,然后又瞧了一眼萧正玄,见萧正玄朝他点了点头,便开口回答道:“回王……回夫人,此等小事没有问题。
关于叶阑的卖身契,明日我会派人送到贵府上去。不知今日是否需要将叶公子一同带回去呢?还是等到明日再一并送过去比较妥当呢?”掌柜的声音略微颤抖着,目光略带紧张地注视着我们。
萧正玄回答:“明日即可。”
看着跪在地上发呆的夜阑,掌柜的连忙开口说道,“叶公子啊,您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谢谢这位姥爷和夫人呀!只要您跟着他们回到府上,日后必定能过上安稳无忧的生活啦!”
听到掌柜的话语,夜阑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姥爷和夫人,迟疑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在下......在下多谢老爷夫人的恩赐,此等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然而,此时此刻的夜阑心中仍旧充满疑惑与不解,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攀上这样一个权贵之家的。
待到夜阑话音落下,我再次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依旧跪伏于地的他,然后转头对身旁的蕾蕾轻声呼喊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府了。”随着我的话音落地,周围的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诶,你们瞧这小乐师的命运可真是好得令人羡慕啊!”
“是啊是啊,明日起就要去侍奉那些达官显要们咯!”
“嘿,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哦,人家既然已经被带回去了,那怎会有欺诈之嫌呢?”
“哼,你又懂得多少......来来来,别光顾着说话了,喝酒喝酒!”
一时间,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而我则带着蕾蕾随着萧正玄转身离去,将身后的喧闹声抛诸脑后。
待上了马车后,蕾蕾满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你为何要将他带回府呢?”
此时此刻,并无旁人在场,我那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下来,但刹那间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
于是,我只能有气无力、慢吞吞地回应道:“他呀,纯粹就是个碰瓷儿的无赖罢了。上次咱们给了他一定金子,他就认为你人傻钱多好骗。妄图继续装可怜来骗取更多钱财!
要知道,以他那样的水平去弹奏乐曲,就算弹到双手破皮流血恐怕一个月也挣不来那么多钱吧!今天他非但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对给你弹琴表现得极不情愿!这种人当了婊子还要立……呜呜呜呜……”
话未说完,一旁的萧正玄深知我接下来的话便连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蕾蕾转头望向我,无奈叹息道:“你的眼啊能洞悉一切,所以才会一直单身……啊~”她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便疲倦地倚靠在车窗边,闭上双眼开始休憩。
思绪逐渐飘回现实之中,我抬眼凝视着那个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身体半斜靠在床铺之上的萧正玄,只见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开口询问道:“都回想起来了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自我调侃道:“还好这次事件没有失控哦?还算不错啦,哈哈哈。”
“等会儿那位乐师过来后,王妃打算怎样处置他呢?”萧正玄接着问道。
“要不要套个麻袋将其暴揍一顿,再直接丢出门外?”我瞅瞅萧正玄,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不妥,如此一来岂不是暴露身份了吗?万一日后他跑去官府告发我们怎么办?”
“哟呵?没想到王妃居然也会怕官府呀?”萧正玄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打趣着。
“谁说我不怕啦,我当然害怕了,不然我为何绞尽脑汁也要把她们一个接一个弄进王府呢!”
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来,于是连忙质问萧正玄道:“对了,那赵婉晴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先前明明说好了让她进府的,如今我还怎么报仇啊~~~~~早知道不忍着她了!”
听到这话,萧正玄立马坐直身子,并向后方倚靠过去,缓缓开口解释道:“王妃昨日应当也瞧见了,父皇和母后对于我纳妾一事应是强烈反对的,他们原本就不太喜欢......”
“停!好啦好啦,不用跟我卖惨了,这些情况我都了解清楚了。唉,总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错综复杂的皇室谜团之中啊!”我无可奈何地叹息摇头。
“诶,昨日究竟是哪家遭遇火灾了呀?似乎火势颇大呢,听着咱家马车从那儿经过的时候,甚至都压出了水声来?”我一边翻身下榻准备洗漱,一边随口问道。
“王妃可以猜猜看啊?”萧正玄慵懒的说。
待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之人,我又道:“这皇城中我本就没结识几人,又怎会知晓失火那家到底姓甚名谁!”
言罢,我低下头将口中含着的漱口水吐掉,但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些什么,于是猛地转回身去看向萧正玄。
果不其然,就见他面带微笑朝我轻轻点了点头。
“救出人来了?”我顿时喜出望外,立刻飞奔至床榻边缘坐下,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确实如此,那孩子安然无恙,被十七带出火场之时仍在酣睡之中。此刻想必依然与十七待在一处。”他同样笑得十分开怀。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啊!如此一来,蕾蕾的小命总算是得以保全啦!实在是感激不尽呐,王爷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呐!竟然能够赶在昨天丞相府入宫赴宴这个节骨眼儿上将人给营救出来!”我满心欢喜地抚摸着萧正玄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