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华是乃儿不花的养子,
养父归附大明之后,官拜官山卫都指挥使,
他也获恩封当上了千户,
此番也是跟随养父奉诏入京觐见。
他虽然是元人,但是更崇尚汉文化,
曾经多次来京城述职,
所以对京城熟门熟路,
故今日一抵达京城安顿好,便来了远近闻名的花坞歌舞坊听曲赏舞。
本来听得好好的,
结果来了三个他所谓的元人同族,
一喝多了酒,就操着元语大声交谈,
严重影响了他的雅兴,
更过分的是,听他们交谈间的意思,竟把此处当成了勾栏之地,
闹到后面竟然还出手伤人,
简直把他们元人的脸都丢尽了,
木华忍无可忍,决定出手清理“同族败类”,
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败下阵来,
幸亏现场还是有高人在,
这个被称为“林御史”的俊美男子,
年纪比自己小许多,但功法却远在自己上,
出招快准稳,轻松收拾了那三个闹事者,
还仅用三言两语就让前来办差的官兵,乖乖领命,把那三个闹事者收押了。
此刻,木华受对方邀请同坐一桌,
还没来得及客套一番,就听对方打探自己养父的情况,
“在下林豪,刚才多谢木华兄仗义出手,”
“听木华兄刚才所言,令尊是王保保麾下第一猛将,乃儿不花?他也进京了?”
“林兄也听说过家父?也对,听刚才的吏目称林兄御史,您知道家父的情况也不足为奇,”木华朝林豪恭敬地拱手行礼,他们这些浑身散发着“归降”气质的元人,最怕就是得罪这些言官,
特别是自己的养父,还是二度归降的那类人。
早在洪武七年王保保殁于北元内斗之后,
乃儿不花就接受徐达的招安,归降了大明,获封官山卫都指挥同知,
可是一直不被信任,最终在言官的各种参劾之下,心生不安,
在洪武九年又叛逃漠北,
直到洪武二十三年才再度归降大明。
林豪对木华这个看上去完全“汉化”的元人,印象颇好,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笑着说道,
“已故河南王天下闻名,令尊身为他的左膀右臂,在朝堂上自然也是被时刻关注着,”
“万幸令尊受了燕王的感召,弃暗投明,成为我大明的一份子。”
林豪说的是乃儿不花的第二次归降,
这也是朱棣作为主帅第一次领军出征,降服了乃儿不花及其部众,可以说是给朱棣的军事生涯开了一个好头,
燕藩也获得一支强大的骑兵突击部队。
木华叹息一声,“的确是被时刻关注着,家父做什么都被有人心盯着,”
“此番也不知道为什么,圣上突然就下令召他入京,”
“家父心有忧虑,但考虑到燕王也在京城,可以护我等周全,也就奉诏带着全家入京了。”
“噢~!”林豪轻叹一声,看着木华,眼角闪过一丝怜悯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感受一下京城的繁华也是好事,且再饮一杯。”
他回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乃儿不花将在今年,也就是洪武二十六年,被人告发要谋反,旋即被老朱下令处死。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谋反之实,就不得而知了,
老朱的行事,只会根据当下的需要,
而现在朵颜部首领们进京,更有分化利用价值的北元“新人”就位,
已经榨干了价值,而且在王保保旧部有威望的“老人”乃儿不花的存在,的确是有些微妙。
“在下敬林御史一杯,今日在下先和您比酒,改天有空一定要向您讨教一番武艺,”木华自是不知道自己和家人的既定命运,
他此刻只觉得林豪的魅力更盛刚才,心里的结交之意更加浓烈。
“干杯!”林豪再度一口饮尽美酒,对木华的好感度也越来越高,
我不一定能从老朱手里救下乃儿不花,
但是祸不及家人,还是想想办法给木华和他家人一条生路才是。
······
与此同时,
南城兵马司牢狱里,
拜柱还是没老实,隔着木栅栏牢门,
指着正在玩骰子买大小,还在胡吃海喝的高实及兵丁、牢卒们,痛骂道,
“混账东西,你们大鱼大肉,连晚膳都不给我们安排,这是人干的事?”
“等本大爷出去一定要你们好看。”
众人闻言,手动动作一滞,
高实拿着鸡腿,走到他面前,一口咬下,嘲讽道,
“本官倒是想你们尽快出去,”
“可你们的家人这么久了,还没派人来赎你们出去,”
“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放弃你们,”
“想让你们留在里面天天给我们好看?!”
“啊?哈哈哈哈。”众人闻言立刻也跟着哄笑起来。
高实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好了,无需理会他们了,”
“我们好吃好玩,别辜负了林御史,安排送来的大餐,还有这‘玩乐钱’。”
众差役纷纷点头,
心中对林豪的阔气感动万分,
只是顺手帮他拘押闹事者,等到家属领人赔点钱就好,
可这么一点小事,林御史又是请吃大鱼大肉,又是每人派发辛苦钱,
给林御史办事太值当了。
“你们这些混账明人。”拜柱气的七窍生烟,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太平瞪了他一眼,“拜柱,别叫唤了,听着心烦,还是省点力气,等出去了再想办法收拾这帮人,特别是那个小白脸。”
一想到刚才自己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太平的怒火是怎么也止不住,
“报仇不报仇的还是另说吧,”靠在墙上的马哈木却是淡淡地说道,“大明帝京,藏龙卧虎,我想我们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
拜柱眉头一皱,“你说那个小白脸?”
“你见过这么能打的人吗?”马哈木没有参与打斗,却一直在观察情况,“还有这个姓高的小头目,听到你们自报家门的时候,明显是手足无措,不敢掺和我们的事情,”
“可那人短短两句话,这帮人就跟狗腿子一样,一口一个林御史叫着,把我们押到了这里。”
“还有他们吃的大鱼大肉,可不便宜,没听见他说是那个林御史送来的么。”
拜柱冷哼一声,“反正我不管他是龙是虎,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南城兵马司指挥温叙,微微躬身,挂着一副笑脸,
陪着一名礼部郎中和觐见团成员之一的把秃孛罗,走进牢狱里,
没等温叙发话,
礼部郎中就指着正又吃又赌的高实等人,痛斥道,
“好一个南城兵马司,温叙你管得好啊,一个个差役,当值没个正形,还胡乱抓人,差点坏了朝堂的招安大策。”
“本官一定要去圣前参你们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