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流光。”
    “嗯？”
    “你之前说摩谒是什么灵魂的归所对吧？”
    “对，没错。”
    “那……我能见到哥哥们吗？”
    手臂上的小脸似乎困了，一双双眼睛忍不住往下合。
    “……睡吧，睡醒就见到了。”
    “嗯……他们会为我……感到骄傲吗……”
    所有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会的。”
    论天赋，科尔是百万人里面不一定有一个的灵魂系超能者，论实力，他在十万人中排前十，论人品……人品暂且不论，论智商，他的伪装足够精湛计划也都顺利，毫无疑问，科尔是个十分优秀的人。
    只可惜他们这个世界没有鬼魂没有地府，他这一觉睡下去大概永远也不会醒了。
    “流光，”林烨递给姜妍几个道具，“就剩这几个了，咳，等打完威廉给你找新的。”
    仅剩的恢复道具耐久也已经下降到岌岌可危的地步，姜妍还是收了下来，过会儿应该用得上。
    “那么，我开始了。”
    “放心吧，我们拖住威廉。”
    “小妹妹，你可得快点儿，不然就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威廉一旦发现她要吸收黑雾必定会攻过来，这就需要林烨和西雅在前面顶着。
    三人分作两队，性命交托于对方之手。
    轰！
    黑雾从小小的瓶子中冲出，把暗蓝色的天空染成一片比黑更黑的色彩。
    它并未向四周扩散，向着天空冲到最高点时一百八十度拐弯向着中心点汇聚而去。
    姜妍看着黑雾俯冲而下，她手中托着无名书册，头发在身周盘旋。
    一颗颗水晶散落在能随时拿的到的地面。
    除了扶摇，其他有可能用的上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黑雾转瞬间将她吞没。
    “嗯？”
    威廉似乎感知到什么抬头看去，肉眼只能看见不远处的天空漆黑如墨。
    在感知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天空似乎破了个洞，漆黑的粘稠的流体从天际浇灌而下，肆意染黑着周围的世界。
    他猛然站了起来向异变之处冲去。
    “诶呀，此路不通哦～”
    水膜层层叠叠铺展开，西雅从黑暗里走出。
    林烨站在西雅身边，手中小瓶子里的骨灰一粒粒洒下，化作人形的影子从地上站起，无视水膜向着威廉攻去。
    这是物理与灵魂的双重封锁。
    另一边。
    姜妍额头撞地青筋暴起，仅剩的左手死死握着最后一颗水晶，指甲掰裂。
    一幕幕场景在脑海里快速闪现。
    无数尸体堆积的战场残肢遍布，黑红粘稠的血液从最高处蜿蜒流淌而下……痛苦扭曲怒吼的亡灵日夜徘徊，看不出形状的五官中流着漆黑的液体……干枯瘦弱腹部高耸的流民双眼无神，渐渐跪倒在地再无声息……
    甚至还有各种各样残忍虐杀的场景，以及施暴者脸上疯狂嗜血的笑……
    一道道或求救或怨恨或绝望的声音重叠着在脑海里响起，几乎要撑爆她的脑子。
    “清醒……清醒……清醒……”
    姜妍瞳孔扩散，无意识喃喃重复着，黑雾的侵蚀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水晶没撑多久就染成了黑色，头发和书册也停止了吸收。
    它们的存在让姜妍不至于被一瞬间侵蚀死亡，而是把战线拉长到了意识与灵魂。
    她的皮肤被侵蚀殆尽，露出红色的肌肉和森白的骨骼，身体上的侵蚀速度慢了下来，意识却困在幻境中迟迟出不来。
    她是骄阳下渴死的流民，是战场上被枭首的士兵，是茫然不知家在何方的亡灵。
    她恐惧，她怨恨，她愤怒，她绝望。
    各种负面情绪在她心中汇聚，她想发泄，她想怒吼，她想肆无忌惮大闹一场。
    但她不能，她要掌控黑雾，而不是沦为黑雾的傀儡。
    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尸体上站了起来。
    “为什么还不放弃呢？
    是因为这些都不是你吗？”
    场景猛然一变。
    现代化的熟悉建筑，深夜寂寥的路灯。
    哒哒哒……
    熟悉的人影走在街道上，她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小巷子里拐出来一个男人，他拿着手臂粗的木棍。
    嘭！
    男人一棍敲下。
    姜妍倒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粘腻的鲜血。
    刺啦刺啦……
    她被拖进了巷子。
    斩骨刀砍断了她的腿她的手，她被男人塞进箱子带回了家里。
    一片一片肉扔在桶里，一根一根骨被打成了碎片。
    和之前不同，在愤怒怨恨之余，她很伤心。
    还有人在等她回家。
    “怎么样，想改变这一切吗？
    接受我吧，杀了那些人渣，救出你的同伴，我们可以一起登到最高的那个位置。
    你再不决定可就迟了，你的同伴们要撑不住啦，接受我吧，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听着自己被拆解的声音，姜妍动摇了。
    她得回去，她得回家。
    就算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就算要堕入无尽的深渊，她也得回去。
    漆黑的身影变成了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