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住的地方本来就清静,再加上人偶选的地方足够偏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人们看着摔在碎石堆下断气多时的大祭司,面面相觑惴惴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领主大人发怒了?”
“难道是血不够?该不会……”
“看我干啥,那丫头我可交出去了。”
男人看着周围打量过来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说不定就差一点,你女儿一天在你家吃都吃不饱,能有几滴血,还不如换给我,不过人都死了现在说也没用,你女人长得也不错,之后来我屋里,至少能吃饱。”
大多数人移开了视线,就一个人还盯着男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身上破烂的布片,一副嫌弃的样子。
“你说什么!”
男人握着拳头就要砸上去。
“别激动,大家先找找匕首还在不在,祭品不够再补上就是。”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头发里掺杂了银丝的中年男人拄着拐杖从人群后面走出来。
“族长。”
“好了好了,大家都分开下去找找。”
“族长,我可先说好,我们家里就一个娃了,再要祭品可别算我们的。”
“放心吧。”
族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群人找了半天,到底没在碎石堆里翻出那把骨质匕首。
族长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安:“我们去大祭司屋里看看。”
一群人浩浩荡荡返回。
还没到大祭司的屋子,就看到一个瘦巴巴的女孩,头发,脸上,遮身的破布全部都染满了鲜血,手中拿着一把通红的匕首。
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们。
“爸爸。”
“哟,这不是你家的小孩嘛,不是说已经交出去了?不老实啊。”
“先挨揍就说。”
“行了,吵吵嚷嚷成什么样子!”
族长把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
“看不到她手里的匕首吗?那是领主大人的,夺回来!”
族长下令,男人们扑了上去。
唰啦——
一道黑影闪过,扑过去的男人们倒飞了回来。
只见一双巨大的漆黑羽翼遮天蔽日地展开,一身漆黑的人从高处缓缓落下,停留在三五米的半空。
羽毛纷纷扬扬。
“你们,想对我的人做什么?”
一双金瞳高高在上俯视着地上的人们。
瘫在地上的人吓傻了,显然他们并没有见过长着翅膀的人。
族长斟酌一下,开口询问:“请问您是?”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女巫,最接近神明的一族。”
神明?
族长眉头皱地更深,他只在古老的石板上见过这个称谓。
据说是比领主更为强大,游荡在世界之外的存在。
但并没有更多的,出现在世界上的记载。
“那么女巫大人,您来我们部族是为了这个女孩吗?
她是献给首领大人的祭品,不过如果您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带走,只要留下那把匕首……”
部族是一种尊称,看来这人对自己的部落很自豪,应该会继续维持原本的做法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如果你是打算继续用匕首来取血的话,那已经用不上了,”姜妍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这个小姑娘给你们首领的心脏处来了一刀,
当然不用担心,它还活着,并且应该不会再挑食了,所以匕首也用不上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们现在可以自己去喂那只大蝙蝠了,开心吗?”
她话音未落,一个人就跳了起来:“献给领主大人的自然要最为纯洁的少女和孩子,我们怎么能当祭品?”
部落里女人少,这人懒脾气又暴躁,没女人愿意和他过,所以他一直以屋里没有孩子为由逃避,一旦要选成人当祭品,他首当其冲。
族长拐杖一敲:“把他绑起来!”
他思量了一下,这个女巫显然不简单,匕首是要不回来了,干脆就听她的。
先把人送到领主那里试试,不要的话再找小孩。
男人们听命令把人绑了起来,随后都有些不安。
真要送成年人?
那不是他们都可能被选上?
一时间都开始想自己屋里都有谁能当祭品。
父母老了,指望不上用场,
女人已经生了孩子,之后也没用了,
孩子,孩子原本就是祭品,再送出去也行……
不不,这样很快就轮到自己了,女人还是得留着,一年生一个娃,能多拖一阵……
对了,自己屋里没有,其他人有啊,到时候把其他人推出去……
可是万一,其他人也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一时间,人心惶惶。
族长看他们表情不对,也想到了什么似的变了脸色:“先确认领主大人的情况,其他的之后再说。”
“族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今年的祭品可是都交了,万一领主大人真需要更多的祭品,那可和我们无关,要找就找刺伤领主大人的人。”
人们的眼神下意识往前看去,却不敢对上那双金色的瞳孔,连着站在那里的小女孩也没人敢多看一眼。
他们的视线齐齐落在男人身上。
“你家的女儿刺伤了领主,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男人梗着脖子:“她就一小孩能办到这事?要不是……总之这可赖不到我啊。”
他们原本是压着声音的,男人激动之下声音抬高了许多。
他悄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小女孩平静地望着他。
男人心里一突,压低了声音:“她是我女儿,女巫大人看上了她,说不定会愿意留在部落……”
族长听着他们的争吵,知道这件事情处理不好,部族就要解散了。
他硬着头皮站出来:“女巫大人,您要在部族停留几天吗?孩子还小,可能也想和父母再待一段时间?”
“好啊。”
姜妍干脆地答应了下来,把大祭司的屋子占为己有。
人群离开之后。
女孩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姜妍站在女孩身后,摸着她的脑袋:“你在想什么?”
“大家好像不开心?
用小孩子做祭品的时候,大家不是这个反应,
爸爸妈妈虽然不开心,但脸上的表情和他们也不一样。
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呢?”
自从把匕首刺进领主的心脏,鲜血兜头浇了她一脸之后,女孩觉得她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就算看到爸爸,也没什么感觉。
“其他孩子被当做祭品的时候,你有看到过他们的表情吗?”
女孩思考了一下摇摇头,但她下一瞬就想到了什么:
“啊,我看到过自己的表情,从爸爸的眼睛里。”
“很好,那你要牢牢记住,这种表情,
名为‘恐惧’。”
姜妍俯下身,在女孩耳边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