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什么呢！”
    一声厉喝从光幕中传出来，有些无聊的神明们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只见画面一抖，一个人形轮廓在夜色中拉出长长的痕迹，随后就是模糊而瘦高的建筑。
    等到视角固定下来后，就又是房间里的陈设了。
    很显然，“姜妍”第一时间逃离了现场。
    “竟然被发现了，可惜……推了多少了？”
    银灰长发的神明有些无趣地打了个哈欠，后面半句话显然是向着心灵主宰说的。
    “我看看……四十三个，是不是差不多够了？”
    “开始吧。”
    圣光之主开口了。
    不等心灵主宰答应，光幕里面的画面发生了改变。
    “您去哪里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姜妍背后响起。
    她转头看去，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莎莎。”
    刺耳的警报声从远处传来，鲜红的光照亮了半片天。
    一层泛着波纹的黑从天空中一点点落下，有人对结界的魔石下手了，很明显，剩下的魔石并不足以支撑起这个巨大的结界。
    “老师，您去哪里了？”
    警报遮过了她的声音，姜妍叹了口气：“莎莎，组织民众避难吧。”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姜妍捂了一下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身体里面空荡荡的，有点难受，
    “我想来找你，所以我来了。
    我想去看看结界，所以我去了。
    不管因为什么，结界的破裂或许确实和我有关，莎莎，你准备怎么做呢？
    你要杀了我吗？”
    肉眼可见地，莎莎眼里微弱的光熄灭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您……”
    莎莎手中出现了一把鲜红的匕首，漆黑的羽翼从背后展开，
    “不，您在三百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羽毛纷飞。
    姜妍打起精神，荆棘从脚下升起，盘旋在四周。
    城里。
    结界破裂，结界师们在护送下紧急前往修补，普通民众遵循指挥有序前往地下撤离。
    小山一样高的首领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向着城市发起攻击，建筑崩塌，道路碎裂。
    巨大的石柱倒塌下来，正好砸在路中央，一队民众被挡住了去路。
    女巫们盘旋在高空，和一个拥有着飞行能力的首领僵持，暂时顾不上他们。
    “圣光的主人啊，您是众神之神……”
    一个圣光的信徒在人群中悄悄祈祷，祈求他信仰的神明能给予帮助。
    周围都是人们的尖叫和呼喊声，他自认为这点声音不会引起空中盘旋的女巫们注意。
    咔咔——
    雪花从空中飘落，地面上凝结出了一道长长的蓝色冰桥，正好通到石柱上面。
    一头蓝色长发的女巫带着晶莹的雪花从夜空中飞过，加入了天空中僵持的队伍。
    人们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沿着冰桥越过了阻碍。
    “感谢吾神。”
    圣光的信徒脸上带着笑意，他刚开始祈祷就有女巫来帮忙，圣光之主果然是伟大仁慈的神明。
    他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自己踏上桥梁的双脚移动不了了。
    人群从他身边一一经过，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些许疑惑，有人想拉他一把，却听有人在人群里高呼：
    “别管他！这是女巫大人的惩罚，他是异教徒！”
    “不，怎么会呢，是不是弄错了？”
    “那你说‘所有神不得好死，圣光之主不得好死’，”一个灰发蓝眸的年轻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挥挥手让其他人快走，“你说了，我就救你。”
    男人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明显十分犹豫。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耽误了步伐的人们立刻加快脚步通过冰桥。
    冰霜沿着男人的双腿蔓延而上，他咬咬牙大声喊了出来：“所有的神都不得好死！圣光之主……”
    不等他喊完，一个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
    “不……吾神……女巫大人……”
    轰隆。
    冰桥被砸地粉碎。
    “诶呀，这些神可真小气。”
    灰发年轻人退后几步，耸了耸肩膀离开了。
    光幕之外。
    “嗯？把这个人放大。”
    银灰长发的神明动作变换了一下，指挥心灵主宰干活。
    王宫里面没什么好看的，现在放的是千眼之主透过人类眼睛获取的情报。
    心灵主宰默默暂停放大。
    那是一个成年男性人类，灰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睛，长相很符合人类的审美。
    “时，你看到了什么？”
    圣光之主感觉不妙，计划已经到了实施阶段，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能引起时兴趣的人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千眼之主把自己往椅子里面缩了缩，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这人是什么情况，暗自希望他只是个普通人。
    然而，时间的主人并没有满足祂的期望，看着光幕中的人神情严肃：
    “我看到过他，在名为‘预言’的时间夹缝里。”
    “具体的内容是？”
    银灰长发的神明摇了摇头：“不可说。”
    祂还记得，当初强行从梦境中挣扎而出的感觉，只那么匆匆一瞥，时间便反噬而来，差点将祂留在那一片永无边际的漆黑中。
    圣光之主看了祂一眼：“既然不想说，一开始就不要表现出来。”
    “真过分，我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你看不出来吗？”时间的主人作伤心状，“当然，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我可以让你也看一眼。”
    圣光之主从祂的笑容中嗅到了不怀好意的味道：“不用。”
    “真可惜……嗯，圣光你要去对付那个艾尔塔莎吧，那这个人类就交给我好了。”
    “嗯，差不多到时候了，‘开门’。”
    圣光之主话音落下，
    诸神齐齐站了起来。
    姜妍和莎莎打了一场，王宫塌了一半，和外面的建筑比起来看不出哪座更惨一些。
    荆棘一扫，姜妍后退几步：“等一下，莎莎。”
    在这她不知道的几百年的时间，莎莎的实力进步很大，已经到了世界的上限，只要有相应的仪式，她随时可以成神。
    “您要说什么？”
    莎莎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面前的人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但她总能在她身上看出老师的影子。
    肯定是那些神明搞的鬼。
    姜妍展开翅膀从破开的洞口飞了出去，抬头看了看空中的明月。
    她的长发在身后飘扬，从上而下俯视的眼神有点目空一切的傲慢，又带着点不舍：“莎莎，再见。”
    轰——
    不可见的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五彩斑斓的光球从姜妍胸口处飞出，拉成一道长长的裂痕。
    一双手从裂痕中伸出，双手按住两侧一撕，硬生生扩开一条通道。
    莎莎仿佛听到了空间撕裂的声音。
    诸神从“门”内走了出来，踏足了这片“无神之地”。
    炫目的光华照亮了整片天空。
    莎莎没看祂们，她只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漆黑的发丝沾了泥土，金色的瞳孔黯淡无光。
    ——老师，再见是什么意思？
    ——再见啊，是离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