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看着老宅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回去做自己未做完的事。
工匠们开始挖地基,张春香做饭,林元带着几个小孩子拖竹子。
这边林瑶和林珊已经把框架做好了。
接着便是挖土,土质的要求虽然不是很高,可是她家这一块的土壤还是不行的。
所以就带林珊去不远处地头上挖。
姐妹二人抬着一个粗木棍,满满一大筐土,来回了四五趟,将两人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歇了一会儿,林瑶把做好的大竹箱拖到茅草房东边阳光比较充足的地方,铺上厚厚的一层土。
接着就是撒下种子,在铺上薄薄一层土,洒了些水。
最后用细竹条做了几个拱形的支架,这是用来支撑稻草的,因着早晚天还是比较凉,所以她打算太阳落山后找些稻草铺上,能保持空气流通就好。
做完这些就到了中午,张春香的饭菜都做好了。
简单的白菜汤,卤下水,还有粗粮饼子和糙米饭。
虽然简单但分量很足。
因着他们家没有足够的碗,所以前几日林玥和林云在家的时候,就去南边的小竹林砍了些竹子,打磨好竹筒简单的做了碗。
门口的桌子因着不够大,所以用木板简单的拼接了一块。
林瑶:“林元去叫阿爹他们过来吃饭。”
林元应声撒丫子就跑,心里忍不住吐槽。
二姐三姐在家总有干不完的活,这俩人一点人性都没有,可怜他细胳膊细腿的,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摧残啊。
显然忘记了之前自己信誓旦旦,要求分活计的样子。
工人陆陆续续过来,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都惊讶到了。
不说那卤肉,就那白菜里面都放了肉,还有那一盆饼子和饭,这排面他们做这么多年的活计,也没见过几次。
林珊上前说着:“大家赶紧吃饭坐下来吃饭吧。”
周木有些不好意思,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收回思绪:“二妹妹,这也太丰盛了。”
“昨天三丫我们回来忘记备菜了,今天先将就将就,三丫说明天菜更丰盛呢。”
众人一听心里都有些期待了,坐下来大快朵颐,心里想着吃饱了一会儿干活多卖些力气。
这边灶房里林瑶把屋子里,一个闲置的小桌子搬了出来。
“婶子咱们也吃饭。”
“拉倒吧,我这也不是什么累活,哪有拿着工钱还要吃饭的。”
张春香有些尴尬,她收工钱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林瑶坚持,最后拗不过只能应下来。
林珊走过来,笑着把张春香拉到座位上:“婶子你客气什么,你这样小妹怕是明天都不敢在用你了。”
“这、这……”
林瑶端着菜过来附和着:“婶子你就别客气了,一顿饭而已,哪来的那么多事。
快……吃饭。”
吃过饭工匠便开工了,林瑶吩咐跑腿的林元去给工人送水。
张春香收拾完也准备回家了,临走时林瑶给她拿了工钱,又装了些卤好的下水。
待人走后,林瑶便又开始了新的工作。
她也想当咸鱼躺平,可是条件不允许啊!
她觉得没有比她更倒霉的穿越人士了,别人能穿成大户人家的小姐,她成了土里刨食的小卡拉密,人家能有个金手指,在她这里纯纯就成了瞎扯淡。
她真是一穷二白到了底儿。
成了古代文盲不说,像什么造纸、印刷、制盐,玩火药她是一窍不通。
文人做不了,武将干不成,赏花品茶做不来,投机倒把她胆小。
玛德——想想都觉得自己就该当个废物,可是人家废物有资本,她只有穷困潦倒家徒四壁,这样一想她还不如废物,当乞丐估计她都是喝西北风那一号的。
现代社会是往死里卷,到了古代她是卷不起来。
好在她长了一张会吃的嘴,嗯……其实这也算是优点吧。
毕竟那卤下水现在挣了点钱。
还有她可以做大酱、种地,实在不行她就在这养老,种点吃的自给自足。
她承认这些天的疲惫,让她最开始的强大内心彻底崩溃了。
“哎!算了干活吧!”
林珊看了林瑶好一会儿了,看着她眉毛越蹙越紧,还有些疑惑呢!
“三丫,你怎么了?”
“二姐没事,二姐帮我烧火吧!”
林珊乖乖照做,林瑶把买来的五十斤黄豆倒进锅里翻炒。
一边炒一边崩溃,十多岁的孩子放在现在就是个初中生,现在好了她成了未成年打工人。
炒了一会儿,林珊见她累了,就接过铲子继续炒。
“三丫,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瑶从锅里拿出一个豆子掰开:“做大酱。”
林珊心里对这个突然改变的小妹有疑惑有崇拜,可是她将所有的问题都咽了回去,她喜欢现在的小妹,也害怕小妹又变成从前那样。
林瑶看着黄豆里面有些发红,便去拿大木盆。
“二姐豆子好了,装进这个盆子里吧。”
林珊将豆子盛出来,姐妹二人开始洗豆子,看差不多了,又用清水把豆子泡上。
看着盆子里的豆子,思绪再次回到从前,那个时候他们一家还生活在农村,放学回到家的她并不是先写作业,而是先哄弟弟,或是干活。
在农村每个孩子写完作业都是在外面疯跑,而她则是被她妈安排的那一个。
大酱也是她童年里的一部分。
从炒豆子、洗豆子到打碎晾晒、下酱每一个过程都有她的身影,甚至做不好还会挨上一顿骂。
那样的辱骂在这里不过是微不足道,在这个年代,女孩子是没有人权和自由的,可是他们依旧努力的生活着。
可对于生活在人人平等和法制年代的自己,那样的辱骂就像是一把刀,生生将自己抽筋剥皮一般。
为什么要去承受的偏偏是那个时候敏感、脆弱、卑微的自己。
整日带着发霉的酱蛋味道上学,还会引来嘲笑。
可那些人从不知他们学习玩闹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
他们那些幸福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有多奢侈。
从那以后她没吃过家里做的酱,因为厌恶,也因为那是自己童年里并不美好的记忆。
而现在她却要因为生计,将那不堪的童年剥开,摆放在自己每日都能见到的地方。
人生还真是可笑,是啊!那样的童年没人清楚,她敏感的内心从始至终都没人能体会。
后来她开始逃避,叛逆,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同学眼里讲义气的好朋友,同事中的卷王,夜店里的小太妹等等……
没有人了解过去的她,将自己隐藏在怎样的角落。
或许应该感谢她的母亲,至少以前她不愿意触碰的东西,现在成了她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