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的营帐内,宋炙向萧舒婳一一禀明今日所见。
他先行进入猎苑,却一直被人跟随,不远不近,他们不会阻碍到他打猎,却也根本甩不掉。不让他单独行动,那二人是赵轶和许长风。
萧舒婳对赵轶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为何又凭空冒出来个许长风,他是什么身份要帮着赵轶趟这浑水。
宋炙解释道,“许长风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能与户部尚书沾上亲。”
“什么亲,说具体些。”
“许长风是段尚书夫人的兄长之子,按辈分,应该是段婉怡的表哥。”
这二人只要在宋炙一想要离开原本路线的是时候就会出现纠缠。
去哪里行猎是他的自由,二人没有正当的理由阻拦,可就是不依不饶不让开,还出言试图激怒宋炙,就想与他发生一些冲突。宋炙是侍卫出身,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无法与两个读书人对峙。
宋炙本来只想当这两个人是苍蝇,可在猎林转悠了半天也甩不掉,宋炙估摸着时辰,就快到与萧舒婳所定好的时间,心情不免有些急躁。
其实也不是完全甩不掉,一开始的乱转算得上是彼此双方的试探,他不清楚赵轶与许长风到底藏了什么心思,等到当没时间与他们再耗下去的时候,宋炙疯狂加快速度,才逃离二人的纠缠。
当宋炙来到约定的地点时 ,并没有等到萧舒婳,反而又一次等来了赵轶与许长风。两人就好像知道宋炙会来这里一样,于是阴魂不散,将宋炙死死缠绕。
听着宋炙的叙述,萧舒婳也皱起眉头,这赵轶是铁了心要找麻烦,也不知道他背后得了谁的撑腰,三番五次过来造次。“烦人的虫豸从来都只有死路一条,”萧舒婳平静得下令,“宋炙,除掉他。”
“遵命。”宋炙跪下领命。
萧舒婳开始正式在心里反复盘算实施的方式,她有种预感,一定会有许多人成为绊脚石。“不过,”她补充道,“暂时先别打草惊蛇。”
若是现在就动手,怕是要正中一些人的下怀。
秋猎还有一个白天才结束,只是明天萧舒婳不会再进入猎场。
宋炙悄无声息隐入黑暗离开萧舒婳的营帐。
安静的夜里危机四伏,状况百出,宋炙发现有人在他的营帐外已等候多时。倒不是宋炙有多警觉,而是因为那人并没有刻意隐去自己的气息。
宋炙站在原地,等待着黑暗中的人自己现身。
走出来的只有许长风自己。许长风一开始就与赵轶绑在一起,如今却只身来此,不知是何用意。
许长风的确是自己来的,宋炙只察觉到一个人的气息,那赵轶并不是专武之人,所以这点自信宋炙还是有的。
“这么晚,宋统领才回营帐。”许长风开口道。
“有什么事。”宋炙不耐烦。
许长风凑近宋炙,围着他走了一圈,装模作样的仔细打量一番,说道,“看来有狗已经见到了它的主人。”
宋炙心下一沉,不过也不排除许长风是在诈自己的可能,所以没有直接回答。反正这里也再没有其他人,宋炙不欲纠缠。
“你们主仆倒是有趣,就喜欢玩一些掩耳盗铃的把戏。”许长风见宋炙不回话,就继续嘲讽道,“还是说,这不是把戏,是情\/趣?”
一瞬间宋炙看过去的眼神里,充满了凶狠,空气里充斥着杀意,但想起萧舒婳的嘱咐,这股情绪很快就被宋炙压了下去,冷言道,“许公子,下次发疯找好时间,你的技俩太拙劣,让人很难奉陪。”
宋炙用肩膀将许长风撞开,径直走远。许长风吃痛,捂着肩膀后退了一大步才稳住身形。
许长风看着宋炙离开的背影,朗声道,“宋统领,你加诸到他人身上的苦难终会将你反噬。”
宋炙听见了,却没有停下任何脚步。
白日里不论许长风与赵轶如何挑衅,言语上羞辱他,宋炙都是一副隐忍、无所谓的模样,不与交锋。
可刚刚宋炙所透露的杀意才正中许长风的下怀。
一前一后宋炙的表现,就好像恶犬得到了主人的撑腰,在有了主人的某种默许后,才能亮出凶狠的獠牙。至此之后的每一次挑衅都能让他多烦躁一分。
许长风在原地笑得肆意。
第二日宋炙前往猎场的时辰很早,目的也是很简单,宋炙就想避开那两只烦人苍蝇,再多猎些猎物,昨日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好歹是身为巡防营的副统领,总不能秋猎一场,收获都不如一些常年舞文弄墨的世家公子。
这个时辰猎物也鲜少在外面活动,宋炙在猎苑里走得深了些。等天色大亮后,宋炙猎筐里也算满了,便要往回返。
刚走不远,那种令人恼火的熟悉感觉又出现了,有人跟上来了。他谨慎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踪迹,都只是几张生面孔。或许是自己紧张过头了,宋炙牵紧缰绳,想要自己放松下来。这大约就是许长风与赵轶的阴谋之一,扰乱自己的神经。
林中的水汽逐渐消失,和着土壤湿润的味道,宋炙屏息凝神,仔细感受附近的所有变化。
搭箭拉弓,宋炙动作飞快,弓箭很快架起拉满,宋炙在马上毫不犹豫地扭身,进行瞄准。
大约有三十多米的树后,那人骑马晃晃悠悠地出现。
那人见到宋炙这副模样,将双臂摊开,慢慢闭上双眼,十分享受的样子,等待宋炙射出这一箭。
宋炙咬紧后槽牙,为何赵轶会只身前来,此时或许就是动手的好时机,可这里是皇家猎苑,他能否逃脱干系。
没人看见。
真的没人看见么?
他能否一击毙命,或者,将所有的目击者都一起杀掉。
这分明是另一种陷阱、诱饵。公主的话仿佛就在耳边,不要打草惊蛇。
他不是专业的杀手,这也不是提前布好的场景,没有不留证据的十足把握就动手,只会连累其他人。
箭射出去时,弓弦发出了声音,足以证明射箭之人用了十足的力气。
这一箭几乎是擦着赵轶的脸飞了出去,赵轶甚至能感受到箭矢从耳边掠过的风。
宋炙纵马从赵轶身边经过的时候,没有分给他一丁点视线。赵轶却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习武之人的压迫感。
宋炙轻松就将陷在树上的箭拔了下来,上面甚至还钉了一只鸟。折断箭柄,将已经毙命的鸟随手便扔进了猎筐里。
或许之后还会有更好的时机。他不会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