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走前,北堂月对她说道,“我前几日见了你的那个弟弟。”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了萧铭简,萧舒婳有些疑问地看了过去,“他怎么了?”
“远不如传闻说的那么人畜无害。”北堂月耸肩,“果然,帝王家里养不出纯粹干净的孩子。”
面对北堂月的评价,萧舒婳内心毫无波澜,“倒也没什么。”
“虽然他年纪小,但也不得不提防着。”
“他与我同心,也必须同心。”这是萧铭简在太子和乐王夹缝中生存的必要条件。
就算他不清楚,邴文也会告诉他,让他清楚。
“你心里有数就行。”
萧舒婳不再耽搁时间,连忙回了公主府。
虽然有北堂月给她提前通气,但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凌家不能有事,舅舅不能有事。
从宫中出来的时辰已经都不早了,她可供拖延的时间不多,消息一定要赶在圣旨前传到北疆。
萧舒婳在桌案前一边思考,一边转悠,像个没头苍蝇。
若真是单纯的述职省亲还好,可谁不知道当今局势对武将十分不好。
况且上次凌启为了给她撑场子,从北疆违命回京。皇帝心中是不痛快的,他本就忌惮凌家。
这次又是萧铭轩提出来的,皇帝必定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再给凌启扣上一堆罪名。
等到薛昭回府,她都没想到好主意。
“你去哪了?”萧舒婳从桌案后面走了出来。
薛昭抖了抖衣服上结成的霜,屋里太暖,怕是眨眼间衣服就要被融化的水气打湿了。
“处理一些太子不方便露面的事。”
萧舒婳不大乐意,“你去和他去,有什么区别。”
薛昭既然到了,那就是太子的意思,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有区别啊。”薛昭把披风挂到一边,“他哪有我身强力壮。”
萧舒婳翻了个白眼,“他还没有你当牛做马呢。”
“词不能这样用。”薛昭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的手带着凉意,萧舒婳偏头躲开了,“那你现在是彻底好了?”
“咳咳……咳咳…可能还没…”
“少装。”萧舒婳直接一脚踢在薛昭小腿上。
薛昭没躲,仗着自己皮厚骨头硬,又挨了好几下,他要是用手臂挡一下,怕不是萧舒婳手都要比他更痛一些,但他哪敢,只能站着不动让她撒气。
可萧舒婳向来不是光锤几下就能了结。
“错了错了,别掐我了,”薛昭好不容易把自己腰上的肉从萧舒婳的毒手里解救出来,这边又上嘴了,“姑奶奶,我的祖宗,你属狗的?”
萧舒婳瞪着他,气鼓鼓的。
薛昭只好把人抱在怀里哄了哄。萧舒婳三言两语说出了心中郁结。
萧铭轩搞这么一出,这下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薛昭宽慰她,“这牵扯太多,咱们也做不了什么。”
“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舅舅直接走进他们设的陷阱里?”
“现在能让回京旨意收回的,就除非现在北疆出了战事。”薛昭实话实说。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萧舒婳叹气,“蛮人又不归我管,怎么可能闲着没事说打就打。”
“别总是叹气,把好运都叹走了。”薛昭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脸,“北疆动不得,就算你父皇再怎么小心眼,也不会轻易治罪。”
萧舒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薛侯,你这是大不敬。”
薛昭看她略带讥讽的眼神,笑道,“没你不敬的次数多。”
“切。”萧舒婳扭头。
“准备当然是要做的,或许我们应该相信凌将军,相信凌家,既然他能镇守得了北疆,震慑得了外敌,就也能抵挡得了阴险小人。”
“明枪易躲,暗贱才难防。谁知道他们要犯什么贱。”
“那不是还有你嘛,聪慧过人的安平公主殿下。”
“肉麻死了。”萧舒婳抖了抖,“你快放开我,我得去写信了。”
萧舒婳从薛昭的怀里挣脱出来,重新回到桌案前,开始奋笔疾书。
她把事情的利弊,京中的形势都简单写了进去,包括前几日谨王的去世,自己侯府被烧,乐王勾结千丘国等等。还有她能在京中能提前做的准备,和应对的方案,也大致写了进去。
所以至于要不要回京,怎么回京,就交给凌启来决定。
终于,她放下了笔。
薛昭在她身边悄声说道,“放心吧,凌家不会像薛家这样的。”
萧舒婳手上动作一顿,看了过去。
薛昭表情上没什么起伏,见萧舒婳停了动作,就顺手接了过去,替她卷好信纸,封入竹筒。
“怎么了?”薛昭做完这些,低头看她,“用这种心疼的眼神看我?”
萧舒婳很难想象薛昭何种心境下,才能说出云淡风轻得说出这种话,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安慰她?
“我…”
“本来薛家与凌家的形势就不同,公主别多想。”他的语气带着他也察觉不到的悲伤,“我早就放下了。”
薛家为了保全他,什么都不剩了。当年在京中,也没有像萧舒婳这样的帮手,也或许有,只是结局就是这样。
放下也好,放不下也好,他把这种遗憾深埋心底,他一直都表现的很好,让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怨恨。
倘若再有一次这样的场面,他不会让萧舒婳经历和自己一样的结果。
薛昭找来上次的人将信件送到北疆,去过一次,又快又放心。
薛昭销了病假,恢复了上朝。
当凌将军要回京省亲的事,在早朝上公布以后,萧舒婳才正式派人把凌将军府收拾出来,虽然朝廷上也派了宫人来打扫。
直到这一天,他在回公主府时,在门口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郎。
少年郎虽然面上灰头土脸,或许是做了伪装,可薛昭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看着少年郎递进去了什么信物,很快锦萄就出来把他接了进了府里。
薛昭刻意等了一会才回去,这一回不要紧,结果入目的少年郎是与在门口截然不同的意气风发,正挽着萧舒婳的手臂,甜甜叫着表姐。
这哪是表弟啊,他这分明是给自己又找了个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