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写信问一下老师吧。”
秦云何还是有些担心错会了老师的意思,不敢将先生所赠轻易转送。
“你写信去问,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天半月,若是这段时间有了职缺被别人谋去呢?
就算吴大人是吏部侍郎,没有职缺也不能给你生造出职缺来啊。”
何文双见秦云何依然犹豫,又道:“就算顾先生不是这个意思,大不了回去骂你几句。可若是犹犹豫豫耽误了良机,不光浪费了先生美意,恐怕尊师也要对你失望了。”
其实秦云何听了何文双的分析也已经觉着有道理了,只是老师没有直说,他总怕私自送出会让老师伤心。
如今何文双一说错失良机很可能也会让老师失望,他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在京几个月,候职也有快两月。最近已经陆续有人领了职离京赴任。
而他还是毫无头绪,更无进展,每日就是按时应卯。
如此下去,不知何时才能等到职缺。
家人老师都在家中盼望自己回去,若是一候候个半年一年,家人老师定是会失望的吧。
“好,那我下次休沐就去递拜帖。”
“何须等下次休沐?平日申正散衙,回去你就递拜帖,明后日散衙后登门不正合适?反正不过是寻常拜望,叙叙寒暖家常也就完了。”
秦云何略作犹豫就决定听从了,他对何文双的判断还是比较相信的。
两人又坐了坐,聊了会儿应卯的日常便散了。
回到客栈,秦云何即刻便准备了拜帖。
吴府并不难找,稍微打听就能知道位置,,下午就去吴府递上了拜帖。
来吴府递拜帖的自然不会少,秦云何到的时候门房边就站了几个小厮,一看就是替主人家来递拜帖的。
“小哥儿,请问何时能有回信儿?”
按说拜帖递上是不会立刻就能给回复的,秦云何犹豫着是在这里跟这些小厮一起等,还是先回去,晚会儿再过来询问。
那门房看秦云何的打扮就知道是功名在身,想必是这一科的进士,所以态度也还算和气。
“郎君稍待,应当很快就会有回话。”
拜帖被递了进去,果然很快府里就传出了话,让秦云何后天申正散衙后来。
秦云何得了这一句便放下心来,谢过了门房便回了客栈。
两日后
为了不耽误时间,秦云何早早就将一天工作完成,单等散衙。
一到时间秦云何便提着准备好的礼品准备离开。
吴府给的回话是今日散衙后过去,时间并不确定,但秦云何觉着还是得早早过去,万一吴大人问起来时他还没到就不好了。
他听了何文双的,只是按京城的样式准备了包扎好的四样礼,那块墨找了个小盒子装好系在其他礼品上。
一看便是拜见长辈的礼数。
“今日稀奇,云何竟然也会数着漏点抬脚走啊。”主事难得见秦云何这么着急离开,忍不住打趣。
秦云何也有些不好意思:“主事,今日我有点事所以……”
主事见他手中提着东西,也猜到是要去拜访长辈:“无妨无妨,反正今日事已毕,散衙时间也到了,你走就是了。”
秦云何连忙谢过主事便匆匆离开。
到了吴府,秦云何又在门房等了一会儿,终于被人带着进了吴府。
吴府不小,秦云何被吴府的管事一路带着往里走,最后到了一个花厅外站定。
“老爷,前登州知府顾有年大人的弟子到了。”
“嗯,进来吧。”
那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秦云何自己进去。
秦云何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提着礼品迈步走了进去。
虽然之前在门外,他也听到声音是从右侧传出,于是进门便往右侧走去,那边显然是一个书房。
一进屋秦云何便看到屋内书案后坐着一人正在批注什么,应当就是吴大人。
“晚辈秦问见过吴伯父。”
何文双特意嘱咐他,就是拜见长辈,只许按拜见长辈的礼节走就好。
那吴大人抬眼看了一眼,放下笔往旁边指了指。
“坐吧。”
秦云何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下人进来奉了茶。
吴同获端起茶抿了抿,道:“老顾让你来的?”
“是,前几日老师来信,说起当年在京中与伯父把酒言欢,如今十数年未见甚是想念。于是命我来探望一番。”
吴同获似乎有点意外秦云何的回答。
“顾丰如今怎样?”
“老师如今身体康健,日子过得闲适自由,常说甚是惬意。”
“哈哈。”吴同获笑了两声,拿起一边的拜帖。
其实之前他并没有细看秦云何递的拜帖。只是管事将递了拜帖的人说一遍,有他想见的就将拜帖留下。
拜帖上是简单写了礼单的,吴同获扫了一眼,都是平常物件,只是有一个……
“梅泽楷的墨?”吴同获有些吃惊的看向秦云何。
“是,听老师说伯父好墨。”
“我瞧瞧。”
果然是好墨,前面问话都淡淡的,一听说有墨,态度都变了。
秦云何赶紧将那装墨的小盒子解下来,双手递过去。
吴同获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用油纸包着的墨。
“还真是顾丰让你来的,我以为你是背着他来的呢。”
“这墨你老师竟肯赠与你?”
“当日得了案首,老师高兴就赠与了我,希望我科举步步顺利,也提醒我勤谨。”
“你可知这墨是怎么回事吗?”吴同获拿着那墨,眼中有些怀念。
“呃……老师讲过,吴伯父曾与他争这块墨,老师不肯相让,吴伯父还将带给老师的九酝春酒又带走了……”
“哈哈……”吴同获笑得爽朗。
秦云何见吴同获笑得开心,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吴同获笑过,又将墨放回去,重新坐好,再开口就亲热了许多。
“秦问秦云何,”吴同获看着拜帖上的名字:“你这个字,是习了吴体?”
“是。”
“不错,不光习得好,还隐隐有了自己的笔意。”
“老顾收你多久了?”
“我拜先生为师已有近十三年了。”
“十三年?那不是十来岁就跟了老顾了?”
“是,拜师那年我刚十三岁。那会儿才中了秀才,正赶上老师招弟子。”
吴同获恍悟,看秦云何的眼神又有了不同:“十三岁的秀才啊,不错不错。老顾一向惜才,难怪对你这般上心。”
秦云何又是一阵汗颜,很怕吴同获突然问他十三岁中了秀才为何如今才参加会试。
幸好吴同获并没问起,而是道:“你是今科才中的进士吧?”
“是,我是今年才中的二甲,如今正在吏部学习行走。”
吴同获点点头:“这些年太平盛世,读书科举的人多了,朝中又连开恩科,职缺就有些紧张了。”
想了一下,吴同获又道:“别着急,只要踏踏实实学习行走,职缺总会有的。”
这话明显是在给宽秦云何的心。
“行了,今日先这样吧。你且先回去,好好学习行走,莫要辜负了你老师的期盼。日后在京中若有为难之处,可来府中找老夫。”
秦云何知道这就是在送客了,于是拜谢过后便告辞离开了。
秦云何离开后,吴同获看着手里的墨,无限感慨:“有年啊,你竟也会有今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