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六月,天气转热。
赵梅婷孙子孙女的幼儿园放暑假,儿子儿媳妇没时间照顾,俩人一合计,就把人送到她身边让帮着带两天。
她跟柏家夫妻打了声招呼,当天下午,一对龙凤胎兄妹就吵吵嚷嚷住进了柏家。
五六岁的孩子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兄妹俩从东屋跑到西屋,从餐桌跑到沙发,活像两只快乐的小吗喽被放归山林拥抱自由。
赵梅婷洗个水果的功夫,兄妹俩就为抢电视遥控器打起来了,一人一边抱着不撒手一碰就哭,不碰就干嚎。
柏鸢被哭嚎的声音吵醒,盯着看了一会儿,但赵梅婷忙着哄两个小祖宗没工夫搭理她。
到吃饭的时候,柏鸢坐在儿童座椅上,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吃着辅食,她的手很稳,只偶尔才会蹭到脸上,一顿饭下来身上干干净净,打败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同龄人。
相较之下,那对兄妹就吃的比较潦草,脸上衣服上都是饭粒和菜汤,还边吃边打仗,不是你碗里的饭比我多,就是你的荷包蛋比我圆。
赵梅婷不堪其扰,刚开始还好好劝着,想要一碗水端平,后来发现难度太高,一人一巴掌拍在屁股上,这才终于消停。
双胞胎这个生物就很奇妙,主打一个你有的我不能没有,我有的不能比你少。
训赵梅婷就跟训端水大师一样。
赵梅婷给他俩一人一个苹果,哥哥说妹妹的比他圆,妹妹说哥哥的比他红。
给他俩穿袜子,先给谁穿另一个都不高兴,赵梅婷只得一人先穿一只脚,再反过来穿另一只。
妹妹梳小辫儿,哥哥也吵着要,最后一人顶个朝天揪,上面还别个粉头花。
反正就是各种事情都能因分配不均吵架,恨不得一碗饭都要数清碗里有几粒米。
去年幼儿园演话剧,她儿媳妇在网上买了套王子公主服,结果店家就赠了一个王冠。
儿媳妇反手给了商家差评,并在评论区控诉:
不想给可以不给,只给一个赠品,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吃了饭,兄妹俩吵着要下楼玩,赵梅婷把柏鸢带回房间,小声哄睡着了才敢给兄妹俩穿鞋。
如果带柏鸢一起,两个小祖宗看她坐婴儿车,肯定也要吵着坐。
她又不能像小李遛猫似的,把三个孩子塞到一辆婴儿车里。
等晚上回来,赵梅婷身心俱疲,哄着两个孩子先后洗了澡就上床睡觉了。
自从赵梅婷迷上打牌,三天两头忘记做辅食,柏鸢都已经饿习惯了,比起耗时耗力的哭喊,还不如把眼睛一闭等下一顿饭。
谁知道第二天早饭三个孩子就打起来了。
之前那对龙凤胎是窝里斗,现在赵梅婷快速掌握端水技能,眼看着无论是衣服还是吃食都挑不出矛盾,便把注意力放在多出来的柏鸢身上。
凳子坐的高不说,吃的饭也跟别人不一样!
这小孩凭什么吃独食开小灶!
抗议,必须强烈抗议!
主打一个排除异己。
俩熊孩子叽叽喳喳揭竿而起,脾气上来了把碗一掀,趁赵梅婷去拿扫帚的功夫,一个伸手去抓柏鸢碗里的辅食,另一个大力出奇迹,直接把一条凳子腿搬起来了一点。
柏鸢好好吃着饭被打扰,此时也不乐意了,把勺子一扔,抓起饭碗就扣到对方脑袋上。
有些事不能忍,该掀桌子就掀桌子!柏鸢打不了大人还打不过小的了?不给你点教训真当这是自己家呢吧!
兄妹俩仗着人多,在幼儿园里横行霸道惯了,家里人也都宠着,哪受过这种委屈,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我的小祖宗们呦,可消停会吧!”
赵梅婷拿着扫帚出来时吓得心脏都要停了,这俩熊孩子合力抱着柏鸢婴儿椅的一条腿,化悲愤为力气硬生生抬高了五厘米,那架势不把柏鸢从上面晃下来誓不罢休。
“天杀的造孽呦!你们怕不是来讨债的怨种!”
她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柏鸢从座位上抱了出来,这要是一不小心给磕破点皮,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梅婷吓出一背后冷汗,也顾不得打扫地板上的狼藉,挥着扫帚就抽在俩熊孩子的屁股上,把小孩打得满地乱窜。
“呜哇~奶奶打我!”
“坏!奶奶坏!啊啊啊啊啊~我要妈妈!”
“妈妈~奶奶要打死我啦——”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俩小孩哭的撕心裂肺,赵梅婷心里也不好受。
最后她扫帚一扔,把柏鸢往桌子上一放,蹲下身把两个小孩儿搂在怀里,也跟着哽咽起来。
“是奶奶错,是奶奶错,奶奶不该打宝儿们,乖啊不哭,不哭,奶奶错——”
两个小孩儿不依不饶。
“奶奶不喜欢我了!”
“偏心,偏心!”
赵梅婷也看到了小孩儿脑袋上扣的食盆儿,只是事分轻重缓急,现在再看也是心疼不已。
于是她站起身,当着两个小孩儿的面儿,抬手就要拍在柏鸢的屁股上。。
“奶奶也打她,她欺负我们宝儿,奶奶教训她给宝儿出气。”
是人心里都有偏颇,赵梅婷也憋着一肚子气,刚要动手,只见柏鸢自己从桌子上站了起来,黑漆漆的眼睛像猛兽幼崽一样盯着她,倔强而冰冷。
赵梅婷被她盯得心里一阵发毛,终于想起这是雇主的女儿,不敢再动手,把自己孙子孙女抱远了点,等歇下来才发现背后竟然渗出一层冷汗。
孙子孙女见柏鸢没挨揍,还在那扯脖子喊呢,赵梅婷这回倒是不偏不倚,几巴掌就全落在了他们身上,打得小孩嗷嗷直叫。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儿子和儿媳妇串出假期,要带着两个小孩儿出去旅游,赵梅婷也松了口气,可算把这两个小祖宗给送走了。
到了当天,儿媳妇儿把两个小孩儿送上车,儿子则单独把她拉到一边,支支吾吾半天,意思是现在家里有钱,想给孩子换个高档的幼儿园。
说小孩儿成长环境最重要,又说现在的私立幼儿园多么多么好,但就是门槛比较高,话里话外说了一堆,核心意思就一个:
要钱。
龙凤胎现在上的是双语幼儿园,一个月学费加在一起就一万多,新看好的那个幼儿园价钱翻了一倍多,但同样档次也更高,父母一个个都是豪车接送。
自从他进了柏氏工作,自觉高人一等,也算是成功人士。
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也想借这个机会结识一些更高层次的人。
这种事情赵梅婷一向是听儿子的,他说好,那就是勒紧裤腰带也得全力支持。
于是赶紧揣卡去银行取了两万块钱塞给儿子,说等下个月开工资再给他转。
只是这样一来,赵梅婷手中拮据,便不能和之前一样天天沉迷打牌。
她接连几天没去,之前那个倒腾货的看出了点儿名堂,猜出她最近不宽裕,急需用钱,私下里又找过她一回。
两人约过晚饭后各自回家。
第二天赵梅婷拎了个大口袋,在约好的墙根儿下见了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收货的打开袋子仔细验货,从防伪标识到编号认证通通查了一遍,又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这才安心,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钱,点数一遍,递给赵梅婷。
赵梅婷又数了一遍,觉得这钱沉甸甸的,拿在手里有些烫手,遂多问了两句。
“这能行吗?”
“放心大胆的做,少几罐儿看不出来,如果问你就说孩子吃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到底是有钱人,吃的都是稀罕货,这奶粉在市面上卖4000多一罐儿,但咱们不是专卖店,卖不了那么多钱,算你1000一罐儿,我就挣个辛苦费,你要实在担心就去超市买点儿便宜的装罐儿里,反正味儿都差不多,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