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奶奶乐了:“喜欢吃就常来,我还给你做。”
秦父嘿嘿一乐:“那怎么好意思呢?”
这父子俩连说辞都一样不差。
柏奶奶是上了年纪的人,再亲自下厨不现实。
平时都是让佣人备好配菜,她在一旁负责指挥,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做饭的厨师是柏家用惯了的老人,被柏奶奶声控着使唤了十多年,深得她真传。
俩人早就练得默契十足,配合天衣无缝,仿佛柏奶奶的第二双手,做出的饭菜味道也极尽相像。
“你们这群孩子长大了,一转眼就都成家立业,也是体面的大人了。”
柏奶奶感慨万千。
“平时工作都忙,忙点儿是好事,说明已经有能力从老一辈手里接过担子了,以后国家还得靠你们这群年轻人啊!唉,如果我们家柏阳还在——”
声音戛然而止,房内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气氛突然凝滞。
柏奶奶也自知失言,失笑着打圆场:“人老了,就喜欢念叨,你们工作忙,要是没时间照顾孩子,就让令征常来我家吃饭吧,也就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热闹点挺好的。”
秦父连声应下。
秦令征在一旁跟柏鸢咬耳朵:“柏阳是谁啊?”
柏鸢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没顾得上推开秦令征,沉思片刻,推测道:“应该,是我大伯。”
柏父排行第三,柏耀又是她二伯,思来想去,能让柏奶奶缄默的也就只有从未被提过的,年纪轻轻就为国捐躯,已成烈士的大伯——柏阳。
这个名字在柏家并非什么禁忌,但到底是亡故之人,柏家二老年纪大难免伤春悲秋,心里不好受,只在每年清明和祭日前后去国家公墓祭拜。
柏鸢年幼,还不曾跟着一起去祭拜过,柏鸥前年回来倒是跟着去过一次。
回去的路上,秦令征到底还是没忍住,向他爸打听‘柏阳’的事。
秦父没正面回答,反倒是多有感慨,跟秦母说:“你瞧,时间过得多快,现在的小孩已经不知道柏阳了。”
柏家大少爷当年也曾是天之骄子,骄阳一般热烈的少年,本该万丈光芒,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只可惜英年早逝,天妒英才,每每言之都令人扼腕叹息。
秦母对儿子说道:“你现在还小,只需记住‘柏阳’是救了很多人的英雄,等过几年等你长大了,要是还想听,我们再告诉你。”
不是他们俩夫妻故弄玄虚。
而是大人和孩子的想法终归不同。
有些事情,须得他们明事理、辩是非、知善恶、懂进退之后再去言传身教,方才体会更深。
八月末,大院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们正式宣布毕业,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幼儿园特别为他们准备了毕业典礼,一个个穿着黑色打底的毕业礼服,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听园长阿姨宣读毕业宣言。
为了增加仪式感,中班和小班的小朋友也在观众席下旁听。
等小班献礼的时候,柏鸢提着小提琴从一旁走上讲台,先有条不紊地挑了一下琴弦的音准,接着搭琴奏乐。
一曲旋律悠长的《送别》奏响,情绪饱满,绵长悠远。
气氛渲染到位,听得不少旁观的家长眼含热泪,共同见证这群孩子们生命中如此重要的时刻。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
柏鸢谢幕鞠躬。
一抬头,正好看见台下的秦令征朝自己挤眉弄眼。
凭借他那口型和拙劣的自创手语,勉强能看出是让柏鸢一会儿等他一起走。
仪式完毕,园长阿姨领着新进一年的小朋友们往大院小学走。
不远,就五分钟的路程,腿儿快点两三分钟就能到。
等会儿进了小学,按班级分好座位,再无缝衔接开学仪式,就是正式的一年级小学生了。
柏鸢这边幼儿园放学早,也没想着等秦令征一起走,打算自己溜达着回去。
背好书包,收拾好琴箱,一抬头,瞧见宋衍铭正站在幼儿园门口看她。
柏鸢先和小班老师打了声招呼,认认真真告别后,这才迎了上去。
宋衍铭看她大包小裹,又是书包又是琴箱,主动上前帮她提琴箱。
柏鸢摇了下头,拒绝道:“不用。”
宋衍铭也没勉强,知道秦令征这会儿正在学校礼堂里听校长致辞,举行开学仪式呢,遂单手插兜问道:
“等他会儿吗?”
柏鸢摇头:“不等。”
俩人达成默契,结伴回了柏家。
等秦令征那边结束开学典礼,风风火火腿儿着回到幼儿园,才发现大门都关了,周围哪还有柏鸢的影子。
于是又火急火燎一路冲到柏家,刚一进门,看到小姑娘在那慢条斯理吃水果呢,一肚子的火顿时消了一半,另一半化成委屈,可怜巴巴地凑上来:
“刚才我跟你打手势,看懂了没?”
“嗯。”柏鸢如实回答。
秦令征立刻佯装质问,咬牙切齿道:“那你为什么不等我?”
柏鸢:“ 不想等就不等,哪那么多为什么。”
秦令征又软言道:“之前不都一起结伴走吗?我还来你家吃晚饭呢!”
柏鸢也挺纳闷,反问道:“你不认路?”
秦令征:……
秦令征:“那倒不是。”
秦令征上了小学,柏鸢在幼儿园就清净不少。
之前他一会儿一趟,街溜子似的各个班级流窜,无组织无纪律。
这会儿最大的刺头一走,幼儿园老师们迎来了春天,各个喜笑颜开,恨不得敲锣打鼓普天同庆。
在安稳悠哉度过幼儿园的上午时光之后,小班老师领着小朋友们去后院消磨体力,进行户外活动。
柏鸢正跟一群小孩踢毽子,渐渐摸到了些窍门,一口气能踢二十多个,踢着踢着总觉得有人在喊自己。
一抬头,看见幼儿园栅栏处,穿着大院小学一年级校服的秦令征俩手扒着围栏,跟探监似的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看那架势,要是这边再没动静,他就该从栏杆里挤进来了。
此刻见了柏鸢,俩人视线一对上,秦令征立刻展颜欢笑:“柏鸢——柏鸢姐——这呢!”
柏鸢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跟其他小朋友交代了一下,迎面走过去。
“有事?”
秦令征嘿嘿一笑:“没事,就是出来看看你,等会儿还得回去接着上课呢!”
感情这孩子还没放学,是趁着课间偷跑出来的。
柏鸢:……
柏鸢:“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