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鸥里面穿着高领白色毛衣,外面套了件赛车风格的蓝白机车夹克外套,在这个人人都裹紧外衣的,寒风凛冽的十二月底,格外扎眼。
他声音清澈明亮,爽朗热情,透着一股少年独有的激情洋溢,活力四射。
引得好多刚放学的学生,都频频往这边侧目。
柏鸢被他举起来连着转了好几圈,还不等放被放下来,耳边就响起了一连串密集的话语声:
“可想死我了!我的鸟宝宝!小鸢鸟!亲亲小小鸟~”
“想不想大哥?还认不认识大哥了?”
“我是你大堂兄柏——鸥——呀!”
“这么久没见着,怎么都长这么高了呢!上次见你还没宋衍铭他家狗如今坐着高呐!”
“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你还记不记得……”
柏鸢被他震了一下,脑壳有点疼,半天插不上一句话,只能举了一下右手的小天才电子手表。
现在通讯都发达,用手机和平板都能实现视频通话。
不像爷爷奶奶那辈,离得远点就只能通过电话和写信的方式交流。
柏鸥虽然远在北区,几年都不回来一次。
但柏鸢和他加过微信。
兄妹俩也经常视频聊天。
主要是她大堂兄说,她听。
关键想说也不好往里插。
平时不视频的时候,柏鸥头像旁边永远都有小红点,一会儿不见就变成99+。
柏鸢如果不给他设免打扰,小天才电子手表的电量得有三分之一都用在这上。
她收到信息,当时不看,等攒个三五天一起看。
有时候点进去,画面还会卡顿一下。
里面有挺多都是柏鸥的日常,见到什么了,吃到什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偶尔有两三句吐槽。
也有许多自拍,背景总变,但正中间的那张脸永远笑容灿烂,青春洋溢,夺目耀眼。
不等她开口,他大堂兄带着她转完圈,安稳放到地上,又开始接着说:
“照片视频哪能和真人一样啊,多少帅的给拍丑了,丑的给拍美了,看着美的滤镜一关谁知道是不是妖怪!”
“我跟你说,你以后可千万当心点别上了黑科技的当!”
“不过你大哥我诚实守信,不搞那些虚的,咱老柏家颜值能打,都是真材实料,那前置摄像头只能给咱往不上相上整。”
“我刚才还担心你哥我长得太帅,你对着照片认不出来呢,现在看来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嘿!你猜怎么着?一下就找着了!
猜猜看谁是最棒的鸟宝宝呀?”
柏鸢:……
这边声势太大,周围已经有更多的视线投过来了。
有的小孩还有点茫然,明明对这人没什么印象,怎么听这声儿这么耳熟呢?
看着她大堂兄那双闪闪发亮充满期待的眼眸,柏鸢面无表情,干巴巴捧读:
“……
……
……我。”
“诶!”柏鸥这才又灿烂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秦令征刚才只顾着看柏鸢了。
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呢。
只觉眼前刷一道人影闪过。
柏鸢已经被提起来转了好几个圈了。
柏鸥上次回京里大院,他们几个都还是一小萝卜头。
时间过去太久。
已经记不清柏鸥是谁,长什么样了。
这会儿他一开口说话,就像唤醒被刻在他dna里的声音,知识倒灌进脑子里。
仿佛有几十只海鸥,在里面一起边盘旋边喊:‘整点儿薯条!整点儿薯条!’。
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
也就在这时,柏鸥已经揉完柏鸢的脑袋。
一抬头,看向后边站着的秦令征。
秦令征一怔。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张脸和柏鸢有点像,但又不是那么像。
柏鸢平时多数时间里神情冷淡,面无表情,脸庞还是小孩的稚嫩,没怎么张开,平时一本正经,有种立于山巅雪松之上的清冷和疏离。
而十五岁的少年眉眼间带着自小在军营里历练出的少年英气,笑起来意气风发,眸光明亮,灿若繁星。
这种从根本上的不同气质,和年龄带来的差距,就像两栋格局相同,但装修风格和进度却都截然不同的房屋。
乍一看很像,但仔细看,又不太像。
秦令征刚在脑子里设想,如果柏鸢也像这样灿烂洋溢的模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以前在幼儿园里,柏鸢也有那么一次,眉眼微弯,笑意浅淡,还有一次,是在柏家……
他正想着呢,突然看见柏鸥脸上笑意不减,大踏步朝自己走来。
秦令征脑子里那些念头一下子都散了。
“柏、柏鸥哥……”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咽了咽口水,内心忐忑,准备见势不对就跑。
关键是怕柏鸥也把他拎起来转上两圈。
柏鸥虽然没把秦令征举起来,但直接用胳膊揽住他的脖子,只微微用力,就把人压得弯下腰去。
另一只手直接按在他脑袋上,跟揉搓狗头似的使劲揉了两下。
“哈哈!臭小子!还认得我呐!”柏鸥深感欣慰,“上次见你,你还挂着硅胶围兜吃饭呢,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秦令征;……
还不如给他拎起来呢!
秦令征这声‘柏鸥哥’,也让周围的小学生都想起来了。
现在,小学里高年级的学生,基本都是同一时期上过幼儿园的。
也都因为秦令征杀鸡儆猴的破事,被家里大哥耳提面命教训过。
其中除了柏鸢,最常听见的名字就是‘柏鸥’。
柏鸥是谁?
柏鸢姐她大堂兄!
小战神!
京里小南孚!
一节更比六节强!
打得家里大哥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这个年纪的小孩,如果家里有长兄长姐,正是被尽情压榨的时候。
帮哥跑腿取个快递,帮姐拿个遥控器。
帮哥把碗刷了,帮姐把地拖了。
还有那缺德的哥哥姐姐,吃橘子掉床单上了,把小孩叫过来塞他嘴里。
小孩还以为专门给自己剥得呢,那叫一个感动,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虽然大院里不至于像上面说的那么过分,但都大同小异。
听说他们院里,还有个自己不写作业,使唤他弟弟帮着写的缺德哥哥呢。
等小孩稍微大点,认识到自己被剥削压榨,知道反抗了,于是嚷嚷着要起义!
然后又因为武力值的悬殊,很快就被暴力镇压。
从傻乎乎的干这干那,变成了苦哈哈的干这干那。
不但什么都没改变不说。
还多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