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校医一个六十多岁的干巴老头,吓得假牙都在嘴里咔咔直响,差点犯了心脏病。
他一辈子兢兢业业,本以为到学校找份校医的工作,既清闲还能安度晚年。
谁曾想临到老了还要遭这个罪,受这份惊吓。
现在的小孩胆子可真肥啊!
干巴老头掏出手机,用干巴手指头,试了好几次,才颤巍巍地划开屏幕,就要打给医院和殡仪馆的人。
跟班们赶紧把裴缙往地上一扔,顾不得他脑袋磕没磕在地上,七手八脚地把校医按了下来。
“没死!没死!!!”
“他就是被球砸晕了,还有气呢,不信你瞧!”
“活着呢!!!”
干巴老头听后,又壮着胆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人确实还喘气呢,这才松了口气,怒斥道:
“胡闹!白布也是能随便往脸上盖的吗?!”
跟班们自知理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连道歉。
“我们知道错了,您赶紧给看看吧,这都昏了十来分钟了,人怎么还不醒呢?”
校医看了看裴缙头上撞出来的大包,摇了摇头,“这一下砸得可不轻,没准是脑震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们几个,赶紧搭把手,把他抬屋里床上睡去。”
跟班们又故技重施,赶紧把裴缙抬到校医室的病床上。
等校医简单清理完裴缙额头,自己胳膊上显而易见的伤口后。
柏鸢才姗姗来迟,不紧不慢地进入医务室,走到病床前,看望昏迷不醒的裴缙。
她刚才安排完人手也没走,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很有先见之明地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没跟他们走在一路。
离得近了,她也嫌丢人。
不要面子的吗?
跟班们见柏鸢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换上一副狗腿的笑容,不忘尽职尽责地完成裴缙交代的任务。
脸都丢了,再不干点儿正事冲冲kpi,他们几个还能有好果子吃。
纷纷对着柏鸢堆笑道:
“柏鸢,你也来了,正好,裴缙还没醒呢,你帮忙看一会儿,我们去问问校医,看用不用给他开点儿药。”
柏鸢看着他们拙劣地演技,也没拆穿,颔首应了一声。
跟班们见状,赶紧一边道谢,一边撤出医务室,走之前还不忘把房门轻轻带上,给柏鸢和裴缙二人创造私人空间。
等人走后,房间里重又恢复安静。
柏鸢上前几步走至床边,看着裴缙昏沉地睡颜,跟平时相比,少了些张牙舞爪地乖张与桀骜,多了些安静内敛地乖巧。
少年额头红了一大片,还能看见隐隐肿起的大包,光是看着就知道这一下砸得确实不轻。
柏鸢抬手,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
昏迷中的裴缙似有所感,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从喉咙处发出低沉的,如小狗般哽咽的哼声。
闻声,柏鸢的手指一顿,顺着他光洁的额头往下,抚平对方眉间的不安。
指腹从沿着眉骨横扫而过,触碰到他如蝶翼般圈而长密的睫毛,感受到其在指腹微微颤抖的触感。
心念一动,柏鸢倾身向前,柔软冰冷的掌心覆盖在少年轮廓分明,线条完美无瑕的脸庞上,保持着虚贴的动作。
拇指指腹则压在裴缙眼尾那枚她盯了很久的红色泪痣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又施加一些力度下压,仿佛是想借此确认能不能将其抹去。
也就在这时,裴缙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皮随之向上掀开,露出那双带着点儿水汽的湛蓝色眼瞳。
以一种跟平时截然相反的状态,懵懂中带着点儿清澈的愚蠢,目光发直的看着眼前的柏鸢。
“你——”
裴缙缓缓抬起手,覆盖在柏鸢正抚摸着自己侧脸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将她的掌心压向自己的脸庞。
眸光则在无焦距的状态下,微微眯起,似乎是想借此分辨出对方的模样。
少年神情恍惚,轻声呢喃道:
“……是你救了我吗?”
柏鸢:?
昏迷之中,裴缙只觉得耳边全都是人在说话,乱做一团,吵得他脑袋一阵生疼。
一会儿有人跟他说:
「裴公子,今天可是大好的日子。」
一会儿又有人在他耳边提醒道:
「看准了,喜欢哪个砸哪个!」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裴缙发现自己被一群人推着上了阁楼,张灯结彩,歌舞升平,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
再看自己身上,穿着金丝银线绣成的大红色吉福,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阁楼之上,面对着楼下乌泱泱的一众人潮和欢呼,游离在状况之外。
他这边正疑惑着,又有人拖着红木托盘,呈上来一枚做工精美,缀有红绸和铃铛的绣球。
恍惚间,裴缙在周围人的劝说下,把绣球拿在手上,走到围栏边,听见底下有人大声说道:
「今天可是沪市商家裴氏家少公子抛绣球撞天婚的日子,都说裴少爷乃沪市第一翩翩公子,今日一见,果然风华绝代,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有幸能被绣球砸中,得了这大好姻缘……」
裴缙听得脸庞绯红,心里也跟着一阵报赧,眸光闪烁匆匆扫过楼下聚集的人群,视线却不经意间与人撞在一起。
那女子眸光含笑,顾盼生辉,哪怕是在人群中,也不掩其华,看得裴缙心如擂鼓,面颊布满潮红,只一眼已然是芳心暗许,抬手间就要将绣球掷出。
谁知变故突生,围栏突然断裂,伴随着众人惊恐的呼叫,裴缙连人带球一起从阁楼坠落,直直砸向那人怀里……
坠楼感是如此强烈,裴缙周身一阵,猛地从挣脱梦境,重回现实,从诡异的梦中苏醒。
再一睁眼,看着柏鸢近在咫尺,眸光含笑的面庞。
裴缙就跟着了魔收到蛊惑似的,握住她抚在自己侧脸上的手,湛蓝色的眸光微微闪烁,红潮染上脸颊。
恍惚之中,夹着嗓子,欲拒还迎地报赧道:
“……是你救了我吗?”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裴缙红着脸,声若蚊蝇:
“今后,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柏鸢:???
柏鸢:你没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