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不是裴缙没出息,就差柏鸢那一口吃的。
而是他确确实实饿得慌啊!
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个个饭量都大得惊人。
不但吃得多,饿得也快。
裴缙先前为了在午休期间堵柏鸢,本来就一中午没吃饭,又在球场上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篮球。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浑水摸鱼,可架不住一直站着来回溜达,把早上吃的那点儿饭都消化干净了。
也正因此,才会在气血上涌的状态下,被篮球砸那么一下,直接陷入昏迷状态。
多少还有点儿低血糖。
况且,他心里装着事情,心思不在这上面,也就没怎么觉得饿。
可现下,苹果的香甜气息弥漫在四周,止不住地刺激着他的味蕾。
柏鸢小口小口吃着苹果的清脆咔嚓声,也源源不断地挑起他对食物的憧憬与渴求。
没看见还好,一看见了,就感觉整个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就算想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肚子的鸣叫做不了假。
洋相出都出了,反正他在柏鸢这的形象已经所剩无几,横竖都是个死。
想到这里,裴缙也便遵从本心,收回未出口的半句话,朝柏鸢伸出手。
只是刚伸出手,就又有那么一点儿后悔。
万一柏鸢只是客气一下,并没有真的要分给他的打算呢?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他抛诸脑后。
这里可是医务室!
这儿的水果可都是给病号准备的!
他有什么不好意思,柏鸢又凭什么一个人吃独食,不分给他一半!
还不等裴缙重新提起理直气壮的架势,就感觉手上一沉,带动手腕处传来因挫伤而有些难以忍受的钝痛感。
他扭头看去,只见柏鸢并未像他预想中的,把削好皮的苹果切下来一半分给自己,而是从果篮里又拿了一个,未做任何处理,直接放到了他的手上。
裴缙:“……”
裴缙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瞧见柏鸢丝毫没有要对苹果进行加工处理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削皮吗?”
柏鸢咬了一口自己削过皮的苹果,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以后,才抬眸反问道:
“不削皮就不能吃了吗?”
这超出裴缙认知范围的话,让他皱了下眉,“不削……怎么吃?”
不是裴缙拿乔托大,而是裴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
别说穿的用的,就单说“吃”这一点,凡是能呈到他面前的,无一不是精加工用心摆盘后端上来的。
说他上小学之前都没见过带皮的水果,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对他来说,没削皮的苹果,跟带皮的西瓜有什么区别?
裴缙大少爷脾气上来,即便腹中再饿,那讲究劲儿可是一点儿都不能差,拿着苹果转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从哪下口。
又抬头看看柏鸢,对方骨子里透着的教养,让她吃苹果时的一举一动都优雅自如,赏心悦目。
配合着果肉的清香,裴缙看着柏鸢拿着果肉的葱白指尖,不自觉就出了神,喉咙跟着一阵发紧,上下蠕动了一下,目光也变得有些灼热。
柏鸢几口吃完,把果核扔进垃圾桶里,指尖发力,让水果刀在手中灵巧地转了一下,刀尖指向自己,刀把冲着裴缙。
“想吃自己削。”
裴缙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柏鸢白皙纤细的指尖,见状先是怔了一下,才回答道:
“我……我不会……”
柏鸢闻言,眉眼微弯,带着浅笑看向裴缙。
“想我帮你?”
裴缙被她面上带着的笑意晃了一下,又感到一阵晕眩,只觉得脑震荡真是害人不轻,却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把手里的苹果递了过去。
然而,柏鸢并未接过,只是依旧维持着不变的笑意,手中的水果刀则像鼓锤一样,在五指间灵活地旋转。
柏鸢一贯懂得怎样洞察人心。
在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凭借各种不着痕迹的试探,以便在第一时间拿捏住对方的软肋。
柏鸢有过跟十五岁大小伙子一块儿生活过的经历。
当然能看出裴缙是真饿,低血糖是真的难受。
也同样知道裴缙身上端着的劲儿,是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就跟她自己的洁癖似的,一时半会儿都省不得。
有了这两点前提,之后自然也就简单许多。
柏鸢坐姿端正,带着点儿多年累积出的上位者的气势,微扬眉,反问道,“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裴缙被她的气场节奏带着推进了一下,话不过脑子,像一只只能眼巴巴盯着主人手里零食的小狗,声音微软,顺势接道:
“求你帮我?……”
柏鸢:“……”
裴缙:“……”
裴缙:靠!
吃你一口苹果可真难啊!
柏鸢也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白,被噎了一下,眸光微敛,没占他便宜,说出了自己的本意,纠正道:
“求人办事要说‘请’,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有了前车之鉴,比起那个离谱的“求”字,现在换成“请”,裴缙的接受度自然也高了不少。
只是别扭地侧了下脸,低声嘟囔道:
“请……帮我。”
柏鸢又道:“‘请’谁帮你?”
裴缙:“请……你帮我。”
柏鸢继续追问:“‘你’是谁?”
裴缙:“……柏鸢。”
柏鸢步步紧逼,不给他一丁点儿喘息的时间:“请‘柏鸢’帮你干什么?”
裴缙有点儿招架不过来她一连串地追问,像只被主人视线钉在原地的小狗,内心有点儿慌,又不得不顶着压力回答:
“帮我……削苹果皮……”
这次,柏鸢话锋一转,改换了语气,化追问为命令道:
“连起来说一遍。”
裴缙本来已经开始适应柏鸢的追问,此时被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噎了一下,不由得也跟着起端正态度,依照指令认真说道:
“柏鸢,请你帮我削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