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回忆如同一部幻灯片,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可哪怕是同一段往事,不同的人,对其观看的角度、看法与想法也是不同的。
阿波尼亚回忆着自己那并不美好的过去,缓缓说道:“我记得,那时,刚成为融合战士的凯文,杀死了第七律者卑弥呼,不久之后,爱莉希雅、你、梅比乌斯、樱……相继成为了融合战士,这算是最早的一批融合战士了吧……
“应该是这样吧,尽管后来有人质疑过爱莉希雅没有接受过融合战士的手术,也没有任何关于她融合崩坏兽的记录。”
“……”
见梧桐没有回答自己疑问的意思,阿波尼亚只好继续说道:“又过了不久,樱把我和千劫从黄昏街带回了逐火之蛾。
“起初,我对你没怎么关注过,因为,当时的你虽然是珍贵的融合战士,但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件事,包括我。
“那时的你,还只是一只可怜且没有自由的‘小白鼠’,是梅比乌斯博士的‘宠物’,博士把你‘保护’的很好,不允许任何人接触与觊觎你。
“所以,我们几乎没见过几次面,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印象,你除了出众不凡的相貌外,表现得太过平平无奇,在我的眼中,你似乎只是个……过客。
“谢谢,清水就好。”
梧桐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张矮桌子和一套精致的茶具,他笑眯眯地为阿波尼亚倒了一杯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节,果蔬还未成熟,否则,梧桐肯定会从华的小菜园中摘点黄瓜、西红柿、西瓜……
阿波尼亚接过茶杯时,柔软细腻的指尖“不小心”触碰了一下梧桐的手,梧桐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了一下。
他的心里有些别扭,梧桐觉得今天的阿波尼亚有点怪,这些“坏东西”是跟谁学的?
其实,从哪儿学、跟谁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波尼亚稍微显得刻意了,学都学不好,她想要达到的效果可能只会适得其反。
相较于此刻而言,梧桐还是比较喜欢她平时的那副温柔、圣洁而又疏远的“圣女”模样。
阿波尼亚不仅能预言未来,还能“看”到或“触摸”到、非精神感知型融合战士的想法与记忆。
但是,她无法“观察”到梧桐在想些什么,即便是刚才“不小心”接触了一下,她也只看到了一片“迷雾”,这让她稍感可惜。
不过,也正常。
阿波尼亚暗自叹了口气,接着回忆道:“你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中……大概是……所有的第十律者、都被梅博士和凯文击杀之后的时候。
“不久后,帕朵菲莉丝混入了逐火之蛾,机缘巧合之下,幸运的她成为了一名融合战士。
“而就在那时,我看到了你……”
“那时的你应该在至深之处的‘牢’里。”梧桐打断道。
“对,但那不妨碍我‘看’到了你的死亡。”阿波尼亚柔声说道。
“怎么看到的?”
按理来说,阿波尼亚在那个时候,不可能看到梧桐的未来,因为这二人根本就没见过面,她不仅“被”关到了至深之处,也从未注意过梧桐这个人。
阿波尼亚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梧桐的质疑,她自顾自地讲述道:“我‘看’到你被樱所杀,尸体被樱带走了。
“当时的我,已身处绝望,但我仍然想试着拯救你一下,即便你对于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在你的死亡之日时,你并没有死去,不知为何,樱放弃了任务。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你看似什么都没做。
“但是,那时的你,才真正的走进了我的视线之中,我开始通过各种途径、对你进行了全面且深入的调查。
“与众不同的你,就是‘希望’。
“可惜,看似一无所知的你,却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对我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了,并且精准定位到了我这个人,对我的防备心也由此而更重了,这让我不得不中止了对你的调查。
“不久后,华觉醒了超变因子,成为了融合战士。
“又过了不久,无法成为融合战士的千劫,竟然也能用其他的方法融合了‘非天’的基因,成为了一名融合战士。
“再后来……”
阿波尼亚停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喝了一口水,面无表情的说道:“再后来,约束之律者诞生了。
“同一时间,逐火之蛾的某几位高层、想要让樱把‘你’带回去的那几位高层,‘自愿’的走上了你的手术台。
“我不懂,但我很惊讶,我不知道看似弱小的你、手段与计谋还稚嫩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那时,分身乏术的你好像是由于那项隐秘的实验,避免了约束的惨剧,又一次的活了下来。
“但是,那场惨剧似乎也影响到了你,让你的某些观念发生了改变,你的实验似乎也被迫终止了,不过,那几位高层我再也没有看到过。”
“我的实验并没有终止,只是失败了。”梧桐笑眯眯的说道,“还有,你看到的这个未来,并没有改变。”
“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然后呢?还有吗?你还看到过由我而改变的未来吗?”
阿波尼亚沉吟了须臾,不知在想什么。
谷刨片刻后,她点了点头:“构建往世乐土后,铃被判断为第十二律者,被你和梅博士软禁、保护了起来……然后,我‘看’到了樱和铃的死亡。”
“等一下。”梧桐又一次打断道,“你看到的……不是我的妻子和小姨子被我拯救了?”
“不是,我看到了她们的死亡,被拯救是她们的结局,而不是我‘看’到的‘未来’。”
“……”
梧桐沉思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你认为,五万年前的祂、是……‘死板’、不知变通,还是……‘看’到了你今天所要告诉我的事情?”
若是前者的话,说明了祂也不过如此,至于后者……也是仅此而已。
“……”
阿波尼亚知道梧桐说的是谁,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还有吗?”梧桐饶有兴趣的问道,“再举几个例子。”
“嗯……我曾看到了、登上方舟的是格蕾修,而不是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科斯魔,然而,事实却是科斯魔执行了方舟计划。这也是由于你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
梧桐又重新躺回到了躺椅上,晒着太阳、仰望着蔚蓝的天空,道:“不过,我确实和科斯魔聊过一次,在无数的危险与无尽的孤独、和有概率复生的死亡之间,科斯魔最终选择了让格蕾修死亡,而他独自承受了孤独与新的旭光。”
“科斯魔呢?”
“方舟在两千四百多年前的时候,离开了太阳系,如今,凯文早已与科斯魔失去了联系。”梧桐平静的说道,“他还没有死,不过,他的状态和情况我们无从知晓。我只知道的是,我们发现了一处外星文明,但不适合人类生存……哦,不对,是两处外星文明,在未来是两处,或者说,已经是两处了。”
“您也能看到未来?”
“我只是在推算,像苏那样的因果推算,与你不同。”梧桐问道,“还有吗?”
阿波尼亚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曾看到过一个模糊的片段,这个预言,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形式,我不知道它是否发生过改变。
“我看到了,三个惶恐、狼狈的梅比乌斯博士从同一个地下实验室中逃了出来,她们分三个方向逃跑,只有一个活了下来。”
“她们都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梧桐坦言道。
“为什么会出现三个梅比乌斯?是维尔薇的能力吗?”
“还有吗?”梧桐没有回答,那是梅比乌斯的隐私。
阿波尼亚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曾看到过一次、一件事情的两个未来,很特别,其中一个已经随着终焉的降临发生了,至于另一个没发生的未来……”
“另一个我不想知道。”
梧桐突然打断道:“行了,你别‘曾看到过了’,我不想再知道你都看到过什么了,你今天所说的话,我只信了一半。
“我知道你没有说谎,但你有很多细节没有讲清,话语间模糊不清,存在着明显的‘漏洞’,你想把我的想法往另一个方向引的意图太过明显。
“你不是阴谋家,阿波尼亚,你不适合做这种事情,若没有那些特别离谱的能力,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你今天想干的事情,就如同当年的你想调查我、却被我察觉一样,不是我太聪明,是你的手段太过幼稚。
“你想做什么我也知道了,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请回吧。”
“……”
“梧桐,用崩坏不可能战胜‘崩坏’,更不可能战胜‘树’与‘海’。”
梧桐轻笑了一声,道:“崩坏只是一种客观存在的能量,它不独属于谁,或许你说的对,可是,你所说的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的。
“人类之所以无法战胜神灵,是因为人类对力量及真理的理解不及神灵。如果我们对本质的理解比神灵还要深,那么,我们即便是用崩坏、也能战胜崩坏意志。
“畏惧、不探索,永远不会进步。
“唯懦弱者才会敬畏,强者宁可玉碎。”
言罢,梧桐起身收起了躺椅、桌子和茶具,离去了,阿波尼亚见状,立即迈着小碎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要跟着我,我不是让你回家吗?”梧桐回过头,故作嫌弃道。
“请不要赶我走。”
“可是我不喜欢你,离我远点。”
阿波尼亚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对不起,不。”
“……你要怎么样才能回家?”
“对不起,梧桐,我不想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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