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当那一束质地坚硬而漆黑的亚空长矛刺穿顾铖心口时,闷哑的突破音只得留下最后的哀愁。
虚幻的身影不见血迹,第二律者的面无表情下尽显清冷与无情,像是对顾铖进行最后的悼念。
扑通…
顾铖最后无力的瘫倒,无神的眼眸也看不清他的内心。
随后,世界崩塌,像是被侵蚀的信息般开始瓦解,最后回归虚无。
嗡嗡!
“十四号模拟训练场结束,模拟测试难度·律者,训练失败。”
“测试人员:顾铖,坚持时间为一个小时三十四分五十二秒,未通关,请再接再厉。”
训练室的大门逐渐打开,蒸汽在缓缓进行排释,通红的警告牌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咳咳…维尔薇可真不管别人死活啊…”
顾铖扒着门缝从训练场里钻了出来,大汗淋漓的他赤裸着上半身,已经初具规模的肌肉满是野蛮而震撼,眼神虽有疲态却不失精锐的凛冽。
哗!
也就是顾铖出来的同时,一件白衬衫被披在了他的身上。
“是你自己要调成律者难度的,怪维尔薇什么?怪人家把模拟的选择更新得更好了?”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给你模拟出来的肉身又不能动用特殊力量,你拿头碰瓷律者啊?”
痕的声音幽幽传来,似乎里面还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顾铖不动声色的扣好衬衫的扣子,那身健硕的肌肉也彻底隐藏在其中,看得痕是啧啧称奇。
“你又来干什么?”
“我这几天可就要去穆大陆参加学术会了,没时间给你擦屁股。”
看着出外勤的痕再次回来,顾铖有些狐疑的先行说出对方没办法泼脏水的“免死金牌”。
“嘿!你看你这话说的~”
“我是那种坑兄弟的人吗?”
痕一把搂过顾铖,一如既往的笑得很猥琐。
顾铖没有回答,可眼中的莫名光彩已经替他做出了肯定。
痕憨憨一笑不置可否,可起码笑容不怎么尴尬。
“倒也没什么,只是组织在近期有点疯狂,得亏你有把工作服放在办公室的习惯…”
“你跟踪我?还是说…”
顾铖一把掀开痕的胳膊,嫌弃而怀疑的眼眸中满是恶心。
痕连忙挥手打断顾铖的动作,否则鬼都不知道他接下来能说出什么震惊人的话。
“我自己肯定不能给你装追踪器啊!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自从你擅自注射崩坏能后,组织可是一直都在监督你,生怕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不过你倒是争气…”
痕被顾铖看得有些心虚的轻咳两声,随后才格外正经的继续说道。
“这种怀疑与戒备的态度一直到你把那位特殊的崩坏病小女孩儿接进实验后才爆发,虽然你也有相关的手续和成果可以堵住对方的嘴,但还是太过危险。”
“我毕竟直属高层,命门被拿捏只得听话照做,不过你白大褂上的追踪器并没有完全激活,你大可以放心,他们拿不到证据。”
“只是接下来…”
痕眼眸轱轱一动,随后笑容愈发放肆。
“停。”
顾铖打断了痕的絮絮叨叨。
虽然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可既然事已至此,顾铖又怎么可能没有应对的方法?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有所布局。
只不过…
他没想到会被痕“偷袭”。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痕眨巴着眼,呆呆地看着顾铖的手径直捂住了他的嘴巴,乱动的眼眸似乎在询问原因。
“痕,你太心急了,这么着急站队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我和你不一样。”
顾铖先是打趣着,随后微微叹息,话锋一转,语气才变得有些严肃。
“首先,我是博士院的六席元老之一,更是一人之下的副理事,无论我做的有多过火,只要不背叛以[人类]为名的阵营,那他们就无可奈何。”
“都只是不痛不痒的谴责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捂住痕的手,脸上的得意全然表现出来。
而痕的眼眸中也多出了几分对上位者的鄙夷与不屑。
顾铖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嘴角也微微勾起,更显得意。
“第二件事。”
“我和梅比乌斯都是当今在崩坏道路上前行的至关重要之人,无论是用自身亦或者是他人进行实验,恶也好,罄也罢,在尘埃落定之前…”
“他们能奈我何呢?”
顾铖的眼眸中绽放出无比自信而癫狂的光芒,一时让痕竟是无法直视那抹纯粹却又无法分清理智与欲望的火光。
“至于威胁我的姐姐…我想逐火之蛾再一手遮天也没办法独自承担联合国的怒火吧?”
“正相反,组织没有能力来解决这般内忧外患的环境,不说别人,若是组织胆敢出手,我有信心在三年之内搞垮逐火之蛾。”
“不像维尔薇那样,而是真正的面对组织,不…是让组织面对我。”
顾铖瞳孔中的光愈发癫狂,他藏于背后的左手手背上那道冰蓝色的棱形剑痕也如同灼烧般闪烁起来。
痕的喉咙混动,声音却怎么也没办法从中发出。
他眼中的顾铖似乎从未有过改变,却又怎么也没办法和过去相提并论。
“你…”
痕叹出一口气,伸出拳头顶了顾铖一下。
如此,那接下来的话语,再说些什么都显得尤为突兀。
“正所谓人以群分…果然啊,你能和梅比乌斯相识相爱的还是很有道理。”
“这样说来,倒显得是我别有用心喽~”
痕洒然一笑,而顾铖则白了他一眼。
“我从来不会怀疑你,因为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
“闲话就到此打住,你应该是向我来辞别的吧?”
“顺带着解决你偷摸留在我身上的追踪器问题?”
顾铖关上训练场的开关,一边说着一边调整模拟测试的难度,避免像之前那样“劝退”新兵。
即便按成绩来说他并不如爱莉希雅,可训练中的差值却是无人能比。
痕也不意外顾铖能够猜出来,毕竟不是什么机密性的工作。
他点点头。
“追踪器你不用担心,一群鼠目寸光的人,掀不起大风大浪,主要问题还是内部因为理念分化的阵容矛盾…总而言之,小心背刺。”
顾铖默不作声,穿上外套后就那样平淡的看着痕,似乎在等下面更加重要得话题。
痕无奈一笑。
“如你所见,因为乱站队,我要去欧洲和卑弥呼更换负责区了,毕竟她可没我保守…”
说着痕的笑容就变得有些由衷的欢喜。
“全是苦中作乐吧,这阵子也能带着布兰卡去欧洲的老校区给你们实验室找找下家,省的梅比乌斯可着布兰卡一个人霍霍。”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而顾铖紧缩的眉心也缓和起来。
“小心梅比乌斯撕了你的嘴。”
顾铖威胁道,可痕并不在意,只是搂着顾铖的脖子让彼此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
随即,二人之间便形成了小范围的包围圈,挡住了流动的空气。
顾铖心有灵犀般的也用崩坏能隔绝起二人的空间来,避免被别有用心之人监听。
眼神示意后,痕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回去。
“崩坏的影响无人不知…组织有多么冷血我们也心里有数,我知道顾铖你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在挣扎。”
“可我现在以一位父亲,以及你的挚友身份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待玲的。”
“是特殊的感染者?还是实验素材…”
痕死死按住顾铖的肩膀,眼中的急切也在犹豫。
他是在判断?亦或者是在理解?
总之,他要搞清楚,面前的顾铖究竟还残存多少人性。
“正如玲是樱的妹妹那样,我也是伊甸的弟弟…”
“我是一名学者,是军人、是士兵,是教授、是研究员…在确定无数重要与否的身份前,我是人。”
“玲是我的病人而并非实验素材,我向你保证,倾尽所有,我一定会治好她,正如我曾经对梅比乌斯立下的承诺那样…我会解决崩坏病,会把全人类推进到更高维度的生命层次。”
“我们,是人类。”
顾铖反按住痕的手,眼中的色彩终于是痕曾经熟悉的光芒。
痕明白了…
顾铖从始至终都是顾铖,他从未偏离过方向,他就是他,随心所欲却又笃力前行。
“小心叛徒…”
痕重重的拍了拍顾铖的后背,在他的耳边极为郑重的说道。
顾铖点点头,随后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取下,在那枚“无限”的耳坠后,是一小块灰白色的晶体。
“这是我模仿理之律者权能制作出的一次性律者核心”
顾铖将晶体交给痕。
“核心?就是你上次演讲的那个玩意儿?我连真品都没见过你就随手送人赝品了?”
“这玩意儿怎么用?”
痕两指夹着放在半空,仔细研究着这不起眼的东西有什么用。
顾铖叹了口气,一看对方懵懂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肯定没仔细听,心中也暗自决定下次要严抓走神的人员。
“遇到危险就捏碎或者摔碎它,它自己会释放出来的。”
“里面的崩坏能是我分化出来的,不会伤害你,它们能自适应的围在你四周保护你的安全,心念一动就能控制它们。”
“不过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没了。”
虽然心有不满,可顾铖还是为痕讲述着该如何使用。
“好东西…”
“不过这玩意儿和维尔薇的那把手炮比哪个厉害?”
痕眨巴着眼睛询问着。
“呵…”
“要不我和维尔薇一人给你一下你看看哪个痛?”
顾铖翻着白眼回应道。
两人这才完全松了一口气。
撤下屏障,两人又恢复正常,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经历。
“你不用担心格蕾修,我们一家子肯定谁都不会落下。”
在走出走廊即将分别时,痕挥着手对顾铖说。
后者摇摇头,谁也不知道是在回应担心格蕾修与否还是根本不在意对方。
起码,两人之间的冲突算是安稳和缓了下来。
而顾铖,也终于不用再忍耐身体的痛苦而直接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唔啊!”
他扶着墙,尽力直着腰板,也幸亏痕走的快,但凡慢上一分钟,顾铖可能都撑不住。
模拟训练场虽然是虚构出来的肉体,但顾铖用以连接仪器的却是精神。
他非但没有降低线上连线的伤害传递,反而增大了痛感与反噬力。
顾乘对他说过,除去直接吸收崩坏能和产生纯粹的情绪外,就只有刺激神魂和受伤再自愈才能提高[凛冬]的威能。
也是为了加深他体内那股力量的浓度。
“果然…”
“这具身体还是有些孱弱呢~”
看着眼前被血液浸湿的手,那灰白色又点缀着似乎是挑染上的晶蓝色莹辉纹路在血液的衬托下更显妖异。
“丰收的凛冬?”
“崩坏…呵呵呵~”
顾铖眼中的光芒似乎多了几分讥讽?
随后,他径直朝着一号实验室走去。
算算时间…最后一轮的拟律者试剂的注射时间应该就要到了吧?
在学术会开始前,怎么说也要把后续包揽奖项的成果制作出来才算合格。
他独自走在白洁却空旷的道路上,那滩被他咳出的血迹印在上面显得格外阴森而可怖。
“也该多调养一下了…不然会有人担心我的…”
“起码,不能在学术会的时候白着一张脸吓人吧?”
顾铖边走边自嘲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身后不同寻常的地方…
说着,一抹黑色的人影也是突然出现,在十四号训练场的旁边盯着顾铖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前辈…这个世界当真值得吗?”
“即便肉体脱离[人类],只要精神不变,那真的还算得上人类吗?”
更为纯粹的维尔薇的某个人格凝重的看着那滩血渍,手中的崩坏能探测仪也是冷冰冰的报警提醒着。
维尔薇不动声色的将仪器关闭,随后用湿纸巾混着酒精擦拭起血渍来。
干净与否并不重要,主要是破坏痕迹…虽然顾铖并不在意,可总归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正如痕刚才所说,组织内部的暗潮汹涌说不准就会带来什么无法预测的危害。
所以,即便在最后,维尔薇也不忘用特殊材料再次处理一番。
她蹑手蹑脚的动作和认真的表情格外吸引人,像是精致的洋娃娃那般秀丽。
芊芊玉指擦拭着血污,在墙面上像是在绘画,又仿佛是在隔空弹奏乐器——玲珑玉脂,纤细灵巧。
“虽然前辈不知道,可我也算帮了顾铖一个大忙呢~”
“真不知道他该怎么谢我…”
维尔薇轻轻一笑,带着几分青涩的面容独有少女感的期待,仿若等待父亲夸赞的女儿般可爱。
只是不知维尔薇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恢复成正经的面貌,突然更换的眼神中满是理性与知识侵染过的复杂。
“学术会吗?不知道有没有机械学术会呢…说起来,我不如再造个生物学家的身份?”
维尔薇刚说完同时就在脸上浮现出几分欢愉的笑容,大抵也是被自己这样的发言傻到了…
又是阵阵涟漪,维尔薇的眼眸再度变换。
“等忙完这阵就找前辈学习一下吧,反正他假期多,有的是时间~”
维尔薇笑道,嘴里哼着歌,一蹦一跳的向着反方向走去。
这一天,似乎也尽显忙碌呢?
无人知其源,却为此尽废伴生华。
不过,人也正是因为努力和拼搏才能造就如此辉煌的历史。
我们才更应该热爱生活,去期待更好的明天。
才能真正说出那句话…
——为了美好的明天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