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
陈莱追下楼,前方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低着头耸着肩,单手插着裤带,没了往日的自信,显得有些萧索。
他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见身后人的呼喊。
陈莱追着他跑了一会儿,又唤了他两声,小区的路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瞬间噤声,只是盯着不远处那个背影,不断加快了脚步,然而有时候,意外就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黑暗中,仅仅是因为一个不起眼的果皮,她就完全失去了身体的重心,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尽管在摔倒的最后一刻,她凭借本能拼命的护住自己的肚子,尝试着让自己屁股着地。
事实证明,她的确成功了,可是正当她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没事的时候,下体一阵阵不受控制的热流直冲而下,她的心一下子就彻底慌了。
难道,难道这个小生命就要这样离她而去了吗?
不要啊,宝宝,都是妈妈的错,你不要离开妈妈……不要……
陈莱坐在地上,根本站不起身,她白净细嫩的脸上,逐渐因为疼痛,渗出层层汗珠。
说话都有气无力。
“你没事吧?”
终于,有散步的路人见状,蹲下身来讯问她的状况。
她已经痛地几乎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住那个路人小姑娘的手,反复叨念着一句话。
“孩子,我的孩子!”
“陈莱!!”
人群里,此时冲进来一个红着眼几近崩溃的男人,顾炎。
他是被另一个好心的姑娘拉来帮忙的,可当他第一眼,借着小区昏暗的路灯看清地上正躺着的人的时候,整个人的脑子轰地一声,就彻底炸开了。
他卯足劲将半昏迷状态的陈莱抱起,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疯狂的跑向小区的大门。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他焦急的拦了好几次车,终于有一个好心的司机,靠边停下来问他情况。
“兄弟,什么情况?”
“帮帮我,帮帮我,去医院!求求你!”
他带着哭腔,不争气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看着怀里此时早就昏迷不醒的小女人,他开始浑身过电般颤抖,那些不好的想象,不断涌进他的脑海,他脑海中的小人,就用尽一切手段将之清除干净,一遍又一遍。
“上车!”
同为男人,司机也被这个堂堂七尺男儿此时的眼泪感动,他欣然接受了接受了顾炎的求救。
时间准时到了晚上八点。
顾炎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的响了起来。
他并不理会,然而电话铃声,还是一次又一次坚持响着。
这样五六分钟之后,总算消停了几分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可他们似乎运气并不够好,遇到几次大车流还有红灯,被堵的死死的。
“陈莱,你坚持住,你不能有事啊,陈莱。”
顾炎哭着把陈莱搂进自己怀里,一遍一遍抚摸着她逐渐苍白的小脸。
这顾炎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这回的铃声不一样,响了十几秒之后就停了。
第二次再打过来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接了。
“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最了解他的老朋友凌子越急促问着。
“陈莱,陈莱出事了,我要送她去医院。”
顾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里满是无助。
“你说什么?莱莱出什么事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韩暮雪抢过手机。
“我不知道,她摔倒了,流了好多血,现在醒不过来了,我该怎么办啊,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顾炎有些无助。
“别哭了!嚎丧呢嚎?能不能有点出息?莱莱不会有事的!”
“你现在到医院了吗?”
电话那头凌子越有条不紊的继续问道。
“没有,泰山路上一片红,堵住了。”
顾炎欲哭无泪。
“具体位置,车牌号。”
顾炎把手机给了司机,开了扩音,报出了所在的具体位置,还有车牌。
凌子越认真记录下之后,当场就给调度中心打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韩暮雪根本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淡定,按耐不住,拿上车钥匙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凌子越刚打完电话,转过头,看到韩暮雪正要出门,抓住了她的手腕。
“莱莱现在情况紧急,我要去看看。”
“我跟你去。”
他坚定牵着韩暮雪的手,又随手拿了衣帽架上的风衣帽子,一起出了门。
被堵的心焦的顾炎终于忍不住了。
他脱下外套,把陈莱仔细裹住,抬头对着司机要求道。
“让我下车。”
“下车干吗?”
“让我下车!”
他低吼一嗓子,对方无奈,只得给他解锁。
他迅速打开车门,抱着陈莱穿梭在连成一片的车流中间,跑得飞快。
“诶,你这样很危险的!”
司机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车外,拍着车门,大声叫着他,可顾炎似乎充耳不闻,他紧紧抱着陈莱,越跑越快,在夜色里狂奔。
很快他身上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接了。
到达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湿透了,没有一丝的力气,嘶哑着嗓音,就是发不出完整的句子。
医生护士七手八脚,把人接过去放在蓝色的抢救担架上的时候,他才放心的松开了手,虚脱的摔倒在了冰冷的一楼门诊大厅地砖上。
看着那些纷乱的脚步,渐渐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陈莱的家属在吗?”
医生从病房出来,门前挤着的三四个人都挤了过来。
“她怎么样了?”
顾炎脸上的汗水还顾不得擦干净。
“大出血,先兆性流产,孕妇体质太弱,这次运气好,胎儿保住了,下一回可就不一定了。”
“孕,孕妇?”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莱竟然怀孕了,瞒过了所有人,就连韩暮雪都是第一次听说。
除了牙牙。
这个秘密,陈莱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已经十七周了,她之前都是来我们医院做的产检,你们都不知道的吗?”
这件事情,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诶,怎么不见她老公啊?每次产检都不见人,怎么大出血人也不到啊?”
女医生看了看,不无失望的摇摇头,叹口气。
“哎,怪不得呢,身子这么弱,也每个心疼的人,一直自己扛着。”
话说完,女医生又叮嘱了众人一些注意事项才长吁短叹的离开。
也许,在她的理解里,陈莱就是个被老公抛弃的可怜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