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我的钢琴老师？”童婳一时间震呆了。
    俄滴个神啊！叶霆深可是叶氏集团的大总裁啊，叶氏集团经营着多少的产业，都需要他做出决策，更别说他还是g国ts集团的创始人，深更半夜还要趁着g国的时差开个视频会议什么的。现在还要兼职童婳的小小钢琴师，他真得忙得过来吗？
    看到小女孩瞪大眼的表情，叶霆深也是笑了一下，“怎么，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
    “有资格，太有资格了啊！”
    童婳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听窦肖说，叶霆深是个音乐天才，十岁就已经开始谱曲，一首《秋吟》震惊音乐界，十五岁创作的钢琴曲《轮回》，其指法的高难度，堪称世界级别，欧洲钢琴大师卓兰涵都以会弹《轮回》为荣------
    让这么一个天才来教她钢琴，童婳感觉压力山大好吗！
    她竭力要掩藏的浅薄，她努力要掩盖的乡下人的气质，在他的面前，就无所遁形了。
    “我------我怕玷污你，叶总，我------我对艺术没有半点天分。我也就指法上能学个一二而已了，至于艺术感觉，那是半点都没有。我能弹钢琴，完全是记性好，把曲子要弹的键顺序和节奏强记住了而已。老实说，就刚刚我弹的那首曲子，我自己是半点都没有体会到曲子的美妙之处，真的。”
    童婳也是实话实说了，反正在叶霆深这种大佬面前，她也是伪装不了的。
    要知道，就江星柔十级的钢琴水平，也是被叶霆深批得体无完肤，而童婳何德何能，连罗美兰都看不起她的。
    “我觉得，这首曲子对我来说，就很拗，我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啊~~”童婳压力巨大地抓了抓头发，“我感觉有点不想学了。”
    “婳婳。”叶霆深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暗深邃，他双手捧住童婳的脸强行让她镇定下来，“你对这首曲子无感，甚至排斥，是因为它不适合你，是曲子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知道吗？”
    童婳被叶霆深的逻辑弄得有点呆了，“哈？”
    “你刚刚弹的曲子是《田园牧歌》对不对？陶渊明诗意般的归隐生活，甜美静穆，山水意趣，宛如世外桃源般的与世无争。”
    “对啊。”
    “那么，你心目中的田园是怎么样的呢？”
    童婳被问得怔住了。
    “你就是从乡下来的，乡下的田园是什么样的呢？”
    ……
    童婳久久无言。
    她的乡下田园，是贫穷，是面朝黄土的汗水，是被人骂野种的羞辱，是跟同龄人一场又一场打架的疼痛，是不得不放弃学业的忍耐，是渴求外面世界而不得的无奈……
    童婳眼睛发热，
    这一切何尝有什么美感。
    没有，一点都没有！
    “你不是感知不到音乐艺术，你是太敏感了，感知到，但是排斥。”
    随着叶霆深的话语落下，童婳的眼泪也落下来。
    他怎么那么懂她，甚至超过她自己。
    叶霆深指腹揩去童婳的泪水，“有一首更好的曲子适合你。”
    他放开手，在童婳的身边坐了下来，这张钢琴凳本身是双人的，所以叶霆深坐在她旁边，也绰绰有余。
    叶霆深双手放在钢琴上，如梅骨的手指，铮铮铮地按下一串旋律。
    不知道为什么，乐曲传到耳朵的时候，童婳竟然感到头皮一紧，全身发麻的感觉。
    那音乐旋律，并不是那么太舒服，却好像一阵旋风一样，一下子把她卷入进去，愤怒、怨恨，如同一个火团从腹部升腾，窜入胸腔。
    这是什么曲子，童婳从来也没有听到过。
    而罗美兰也不会让她弹奏这种感情沧海横流的音乐，不符合豪门贵妇的优雅和淡定的形象。
    但，叶霆深说这首曲子适合她，她也不由自主地被摄入到一个情景当中。
    仿佛这些音符变成了实质，一颗一颗塞到她胸腔里面。
    最后，胸腔被塞满了，膨胀到无可膨胀。
    猛然之间，砰地一声，如炮弹一样炸开，成千上万的骏马从胸腔里面奔跑出来，在草原上疾驰，在海波上奔跑，在天空里嘶鸣。
    那些马蹄下都带着锋利的刀刃，它们踏平了草原，捣碎了大海，甚至撕坏了天空。
    是那样的，那样的，有力的，有力的，摧毁了一切。
    ------
    童婳整个人都懵了，她变成了碎片，变成了血滴，变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复仇的冰凌。
    直到曲子弹完了，童婳还在那个情景里面，久久不能自拔。
    太阳已经完全坠入到镜湖后面。
    漫天的晚霞，霞光映进落地窗，将叶霆深那张如刀削的英俊的脸，更加立体，那高挺的鼻梁仿佛也变成了刀刃，带着钢铁般的力量。
    “知道这首曲子的曲名吗？”
    童婳茫然地摇摇头。
    “这首曲子，叫《复仇》。”
    “啊！”
    “纳雅是个美丽又很有才干的女孩，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以为自己是米贡夫妇的女儿，实际上她只是被收养的，后来米贡夫妇有了自己的女儿，就不再宠爱她，把所有的父母之爱给了他们亲生的小女儿。养父母利用她的才干，连她的未婚夫也利用她，等她给他们创造了巨额的财富，却一脚踢开她，把她送入了监狱。
    善良的纳雅总是在忍耐，但出狱之后，她开始了她的复仇。她摧毁自己创造的财富，也破坏负心人的婚宴，她用她的才能，收回了所有的一切。”
    ------
    童婳久久不能回神，“这是真的故事吗？如果是的话，那么纳雅这个人，也可谓是我的知音了。”
    叶霆深道：“这是故事的前半部分，还有后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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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霆深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继续接下去的乐曲。
    后面的旋律，没有前面那么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颓靡。
    童婳听着，一阵巨大的空虚和悲哀袭来，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意义都消失了，人没有活着的理由。
    天空最后一抹晚霞也收了，暮色四合，灰暗笼罩着大地。
    屋内没有开灯，黑魆魆的一片。
    叶霆深道：“纳雅报仇之后，却陷入到巨大的空虚之中，仿佛报仇也没有能使她快乐。”
    叶霆深大约是对钢琴太熟悉了，即便没有开灯，他也依然娴熟地弹奏着。
    他手下的钢琴，感染力真的超级惊人，童婳没有听完，就已经泪流满面，陷入深深地仿徨，和自责。
    直到曲子进行到最后一部分，音乐才恢复到舒缓和安宁，那种感觉就好像暴风雪的冬天结束了，春风拂面，冰雪消融，小溪在森林的边缘缓缓流淌，而黄鹂在枝头深处鸣唱，一颗种子的嫩芽破土而出。
    童婳的心境也终于跟经历了过山车的惊心动魄之后，终于得到了休憩。
    “最后一部分是重生。”叶霆深道。
    他的整个人已经完全隐没在夜色里面了，只能通过身体的感识，感应到他的身体，像是一座山，却又带着温度。
    “婳婳，你不是纳雅，我会陪着你的。”叶霆深在弹完之后，握着她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