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后,武安侯府一如往常,下人们不见一丝慌乱。
谢璟看着郁檀琦,她依旧坐在对弈的棋盘前,看着布满黑白棋子的棋盘出神。
“檀琦妹妹。”他担忧地唤她。
郁檀琦回神,看向他,弯了弯唇,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璟表哥,你要相信姜世子,他会平安回来的。”
谢璟微微抿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郁檀琦道:“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的父母也都是很好的人。为了万晋国,他的父母付出了很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璟表哥,我们对于英雄和英雄的孩子,不能太苛刻。”
谢璟没有说话,心神却有些触动。
是的,姜时的父母都是万晋国的英雄。
他读过很多书,熟读万晋国的历史,曾经的武安侯姜楚和其夫人兰珞珠是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英雄人物。
姜楚是万晋国的战神,为了守护万晋国,常年驻守边疆,奔赴沙场最前线。
前朝差点被天齐国灭国,新朝建立后,武将崛起,把天齐国打的节节败退。
姜楚上战场后,更是把天齐国将士打得如同丧家之犬狼狈逃窜,收复了不少前朝丢失的土地。
兰珞珠以女子之躯走上战场,更是万晋国的一个传奇。
因为兰珞珠,万晋国如今的女子不再崇向以柔为美,而是更加努力地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女大夫、女仵作等。
尽管万晋国依旧男尊女卑,女子不能科举,可是比起前朝,女子的地位已经高上许多。
可以说,如果没有姜楚和兰珞珠,万晋国就没有如今和平的盛世景象。
谢璟不喜欢姜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觉得他不配是姜楚和兰珞珠的儿子,他太过平庸,除了一张脸,毫无亮点。
可郁檀琦的这番话让他恍然醒悟。
“我们对于英雄和英雄的孩子,不能太苛刻。”
是啊,姜楚和兰珞珠是万晋国的英雄,他们为万晋国付出了那么多,他们作为万晋国的百姓,享受姜楚和兰珞珠的庇护,却嫌弃他们的儿子太过平庸,是不是太苛刻,太过分了?
英雄的孩子不应该被这么对待。
谢璟感到羞愧,他读了很多书,自认为看透了很多,现在却突然发现,他仍然有世俗的眼光。
英雄的孩子,不一定也要是英雄,他可以是普通人,就像被英雄保护的芸芸众生一样的普通人。
“是我狭隘了。”
天空渐渐染上了一抹橙红色。
应管家过来问:“郁姑娘,谢公子,今晚你们想吃什么?”
谢璟看着他,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侯府的主人被抓,应管家却依旧淡定从容,府邸里的下人也不见一丝慌乱,姜时真有传闻中那般平庸无能吗?
郁檀琦轻声道:“随便吧。”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两颗黑白棋子,尽管知道剧情走向,她还是不免为他担心。
他一定会好好的吧?
……
一夕之间,整个京城都知道武安侯世子姜时被大理寺抓走,云姝知道后,更是急得不行,立马想要冲去大理寺,快出王府时碰到了嫡亲的哥哥云王云暄。
云暄叫住了她:“姝儿,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
青年一身紫色华裳,肤色白皙,容貌与云姝有三分相似,轮廓更为深邃,神清骨秀。
云姝看到他,眼睛一亮,抓住他的衣袖说道:“哥哥,姜世子被大理寺抓走了,他肯定是被冤枉的,我要去救他。”
“既然是大理寺抓人,必然有理由,不会无缘无故,你现在去了又有何用。”云暄不紧不慢道。
“姜世子怎么可能会贿赂贡生有谋逆之罪,定是被人诬陷的。他堂堂武安侯世子,怎么能够被关进大理寺那种肮脏晦气的地方,我要去救他。”
云姝一边着急担心地想要救人,一边又在幻想她要是能把姜时救出来,他一定对她刮目相看,说不定会十分感动,看到她的好。
到时候说不定姜时就会发现,遇到危险只有她云姝能够第一时间救他,而他那个未婚妻什么都不是,说不定现在早吓得六神无主,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毕竟谋逆的罪名可不小,一不小心,就会诛连九族。
云暄一看云姝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去了就一定能够把姜世子救出来吗?”
云姝一愣,瞬间有些底气不足,她只是一个郡主,还是没有什么权力的郡主,怎么能从大理寺直接救走一个人。
但她还是说道:“就算不能救出他,我也会帮他,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关心在意他的人,他那个所谓的未婚妻肯定没有我对他好。”
姜时是京城里的名人,前段时间亲自出京城,去接来自陈郡谢家的未婚妻的消息传开,云暄也有所耳闻。
对于女儿家的争风吃醋,云暄不置可否。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无奈道:“你啊,明知道人家早就有未婚妻,为何还不肯放下他?他又不可能抛下自己的未婚妻转而迎娶你。”
云姝轻哼:“他有未婚妻又如何,又还没有成亲,且两人也没有正式定亲。他的未婚妻和他认识的时间还没有我和他长,我不信他会这么快就喜欢她,只要他们还没有成亲,我就还有机会。”
云暄很欣赏云姝这种不服输的精神,他没有劝阻她,并且放她出了云王府,任由她去大理寺找姜时。
春日灿烂的阳光下,青年微微眯眸,纤薄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一抹暗光一闪而过。
武安侯世子,你真如传言当中那般平庸无能吗?
云暄古怪地笑了笑,摩挲着微微粗粝的指腹,轻声喟叹。
这个京城,又有多少人表里如一的简单呢。
作为曾经的万晋国战神姜楚的儿子,姜时,你可别让人失望啊。
云暄转身,微风吹起的如墨发丝在空中飘起一道柔软却又透着凌厉的弧度。
他单手负在身后,步伐不紧不慢,仪态优雅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