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开了,两人当夜自是过得十分和谐。
第二日,知暖酿酒,秦瑜也凑在一旁帮忙。
当然,他所谓的帮忙就是添乱,做一做知暖的绊脚石,等酒出来了才忙点正事,用他厉害到不行的嘴帮忙品品酒。
他嘴巴是真厉害,反正知暖顶多是能品出辣或者糊——尾酒若不及时撤出,继续酿就会有股子糊味,他是每一个样品酿出来的酒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词还不大重样。
比如有酒的酒曲配比不太合适,出来的酒少且质也不行,他会说“偏苦微涩,香气不纯。”
而大多酒曲配比是差不太多的,只是出酒量会有区别,但是同种粮食酿出的酒,他细品还是能尝出其中区别。
“此酒甘冽。”
“此酒香醇,爽而不腻。”
知暖是真给跪了。
一日,从早到晚,她把所有发酵完好的样品都酿成酒,他便守着,把所有酒都试了一遍。
有这么个逆天帮手,知暖对着笔记,很容易就挑出出酒率最好然后品质也不差的几类,用过晚食后,她将笔记细细整理出来。
庄子上人少,各处离得也远,往往天一黑,阿方等人若不走动,整个园子安静得只余虫鸣鸟唱。
知暖早已习惯这样的安静,且她手头有事,坐在桌前,就有些忘了还有个永安侯世子在。
待回过神,就见他靠坐在榻的另一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那眼神,重量十足,如情有欲有欢喜也有……怜惜。
她正准备蘸墨的手微微一顿,嫣然笑道:“为何如此看我?”
秦瑜起身,坐到她旁边,伸手搂住她,被酒意醺染得发红发烫的脸,紧紧贴着她的。
这姿势……知暖挣了挣:“松开些,我不好做事了。”
“我不。”声音里竟多了些罕见的撒娇的意味。
知暖想笑,用笔头在他额尖轻轻点了点,笑觑他:“喝醉了?”
他摇头,唇畔贴着她亲吻,在她耳边说:“阿暖,我虽不能娶你,但我可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脖颈,带出密密的痒意,一如他郑重又沉重的誓言。
知暖不意外他会这么说。饭后他离开过一段时间,想必那会,他已经问过阿方她下午的行踪,自然也知道她曾经在大光寺问过姻缘。
不能不说,对于这时候的永安侯世子而言,他已经给了她,所有他能给的。
自由、誓言、爱情。
虽然自由不是她要的那种,这爱也来得并不正当,但是,男女之间,由身体过渡到爱情的,多的是。
知暖信他是很喜欢她的,她同时也无法否认,他对她也有着相似的吸引力。
可惜,相遇时空不对,这样的喜欢,便哪哪都不对。
最后的时间,知暖决定顺应心意,放下笔,回应了他。
再醒来便是八月十四,按理,秦瑜必须要回去了。
可知暖不想走。
她忍着身上的酸软,清早起来给他收拾东西,将大半的酒都用绵布细细裹了,放到用干净稻草围得密密实实的木箱里,交由秦瑜带回去。
她还嘱咐他:“这酒您若要送人,,顶好是提前取几个雅致的名儿,也算是为将来的酒庄博个好名声。”
秦瑜拉住她的手,不太舍得:“你真不跟我一起回?”
知暖替他理了理衣领,声音柔柔:“不是说好了么?如今天气合适,我留下,继续酿酒,免得酒庄开门,我们无酒可卖。”
他眉头微皱:“也不差这一天两日的。”
“是啊,是不差。”知暖应他,轻轻叹了口气,“可我跟您回去又能如何呢?中秋乃阖家团圆之日,您又不能陪我,我也陪不了您,倒不如让我留在庄子上,也能有些事做。”
这话过于直白,秦瑜默了默,无言地抱紧了她。
知暖也不再作声,安静而柔顺地靠在他怀里。
等他走时,她又劝他:“让阿方与您一同回去吧,过节呢,不好将她留在这的。”
秦瑜语气冷淡:“主子都留下了,她有什么不好留的?”
非不肯让阿方走,知暖无奈,也没有多劝。
秦瑜走后,知暖又以过节为由,将能放假的仆从都放了假,留下她和阿方、阿箩,以及四个雷打不动,必须守着她的护卫。
就这么几个人,过节也不能太寒碜了。这时候还没有中秋节必须要吃月饼的习俗,所以知暖先前也没有准备。
如今闲下来,她倒有心做了。
那种现代的月饼肯定做不成,没模子、缺馅料不说,庄上也没有崇仁坊有的那种能蒸能烤的铜鼎。
好在有铁锅,知暖往厨房转一圈,看过食材后,打算做它两锅子酥饼。
洗干净了手,知暖安排厨房经验更丰富的阿方剁肉馅,阿箩帮着洗涮烧火打下手,她自己则舀了面粉揉面团。
水面团揉一大团,油面团再揉一团,将两种面团包在一起,再揉成更大一团。
如此,切剂子包肉馅,每个酥饼都做成圆圆的饼状,为应节气,知暖还找了块小板,拿小刀在上面刻了“月饼”俩字。
字刻得歪歪扭扭的,但不要紧,气氛烘托到位了就行。
阿方和阿箩无脑吹,一个说:“娘子当真是聪敏有巧思,‘月饼’之名取得极妙。”
另一个就讲:“月饼好香好好吃呀!”
饼子才刚下锅贴贴呢,这就好香好好吃了?
知暖笑,正要说话,忽闻外头传来动静,三人对视一眼,阿方走出去看情况。
然后就听她惊讶地叫了声:“世子?”
知暖也探头出去,抬眼便见那男人拂过外面轻扬的花枝,大踏步地朝她走过来。
“您怎么又回来了?”她举着锅铲,懵懵地问。
秦瑜没说话,低头看了眼阿方,后者便知机地接过知暖手中的铲子,推着她往外去:“此处交予我们便好,娘子且与世子到旁处去说话。”
想想余下只是摊饼,阿方也不是做不好,知暖交待一句“温火慢煎”,和秦瑜回去了房内。
他这一来一回,出了不少汗,脸上也沾了许多尘,知暖进屋先给他倒了盆水洗脸洗手,而后又问:“怎的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秦瑜丢开帕子,将她搂到怀里,低声道:“你。”
他说:“我终是舍不得将你一人留在此处。”
知暖无奈:“世子……”
“我知。”他捧起她的脸,以吻封堵住她的嘴,过了好一会,才气息不匀地说,“我让人将酒先送回府,我留下,再陪你一日。”
知暖:……
她心里,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