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酒运走后,知暖的蜡烛研究也告一段落。
主要是镇上能卖的原村料有限,再组合也就那样。
她写了一个长长的清单交给怀安和陈牙人,得等他们从府城将东西都买回来后,蜡烛研究才能再继续。
陈牙人他们走后没几天就开始下雨,大班的武课上不了,知暖便让组织了些室内锻炼,比如说跳绳,射箭。
三十六计也快讲完了,知暖让江山和卢柴将大班的孩子分了组,然后设定了些角色,天晴就在野外组织攻防对抗,练兵练体能,下雨就团坐在室内搞文戏,两个阵营国,互分大将与小兵,三十六计让他们对着使。
高级版的过家家,不要说孩子,就是江山跟卢柴都玩得沉迷不已。
阿箩就和知暖抱怨过几次:“他们今日到申时初方散,识字课又迟了。”
知暖能怎么办?只好笑着安抚:“下回我再说说他们。”
说也没用,那些人一上瘾,全忘了时间。
只能习惯。
雨停后天气越发冷了,好在她们准备充分,上回去府城知暖不但买了皮毛,还买了许多丝织绵以及木棉花,回来后两人有空就做点针线,薄一点的夹袄、厚实的寒衣、绵祙,甚至还做了帽子与手套,还有小皮鞋。
只她们不怕冷,上课的孩子却几乎没什么保暖,家境稍微好些的,多穿两件打满补丁的衣服草鞋换上布鞋就算极好了,寒风刺骨,有好多孩子衣服单薄都还打着赤脚呢。
知暖早先就通知过所有人,暂停每日割草或捉虫给她,大多孩子都停了,只有少数几个还一直坚持。
像阿牛、阿狸两兄妹,卢嫂子家的阿桃,以及九叔公的孙子孙女等,基本都是离得她近的。
大概是看阿牛、阿狸不放弃,他们也不好不坚持。
而阿牛和阿狸也是少数几个没有保暖衣物的孩子。
怀安走之前,知暖给他家送了粮食也给了几条熏好的蜡肉,还给他准备了出门的衣服和鞋袜,布帛银钱什么的就暂时没给了。
主要是知暖自己卖酒都是偷偷的,怀安出门也无人知道,家里乍然多添了些显眼的东西,不大好解释。
看孩子们上课都哆哆嗦嗦的,停课大家又不愿意,知暖便干脆将帮她割草换成上山捡柴,捡回来的柴就放在祠堂,天冷了烧柴取暖。
祠堂够大,在里面烧两盆火取暖完全没问题,知暖只特别提醒阿箩注意安全就好。
不是她不花钱帮忙买炭,她有那个钱,但她不会因此强出头,样样都由她来垫,养成习惯,久了,不会有人因此感恩,相反,他们还会渐渐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该做的。
一篮草一篓虫是不多,但总归是付出了代价,就这,都还有人阴谋论,说知暖和阿箩别有图谋呢。
当然,知暖确实是有图谋,所以卢嫂子转述这些话的时候,她从不评论,也不在意。
但有图谋不代表她要无私奉献,升米恩,斗米仇,周家的前车之鉴,她不会不防。
祠堂的保暖问题得到解决,知暖除了上课就不怎么过去了,因为阿箩留在祠堂的时间变多,她大部分时间就都是在家里,挖地道,搞卫生,喂她家的那些小动物们。
别看这些活不多,每天得花她大量的时间,喂牛还好些,日常牵出去放养一会,回来丢点干草它们也干。
鸡鸭和马就不行了,天冷他们也要吃熟的,把粮食和着剁碎的干草一起煮了他们才肯享用。
每当这时候知暖就想,她应该想办法雇两个人帮一帮,可月事一来,她就很清醒地知道,不是绝对信任的人,她根本用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去年冬天伤到了,这一年知暖的月事来得十分不规律,而且每回来都痛得她欲生欲死。
好在这回她来月事,学堂放假,加之天气原因,她干脆仿效本朝公务员,加放了半月的寒衣假。
江山和尹柴每回放假都会来给她送些东西看看她,这几日因着他们沉迷攻防游戏,知暖也懒得应酬他们,便假说自己要出门,让他们无事不用来找她。
和阿箩关起门来消消停停过日子。
头三天她难受,是在床上躺过去的,到第四天精神好些了,她在后院溜达,看着摇摆着尾巴在水沟里自由自在的鸭子们,突然就很想吃烤鸭。
估计是经常喂虫子的缘故,她家的鸡和鸭都长的还挺肥。
已经可以吃了。
???
阿箩是只要她想,那是能摘星星都给摘星星的,一只鸭子而已,算什么?当即扎了袖子,一头扎进鸭堆里,给她抓了最肥的那只。
就是烤鸭有些难,她们没有建烤炉。
现建自然来不及了,知暖将鸭子洗净腌制好后,在草亭里架了个火盆,再弄了个木架,将腌好的鸭子串在木架上慢慢烤。
一边烤鸭子一边烤板栗,不一会,整个草亭里都是食物的香味。
鸭子快好时,院门被敲响。阿箩不大喜欢被人打扰,怂恿道:“不开门,假装我们不在家?”
然后就听到外头尹柴那大大的嗓门:“咦,先生家在做什么,好香啊!”
阿箩囧,双手连挥的样子是恨不能变个术法把香气都罩起来。
知暖笑得不行,点了点门的方向:“去开门吧。”
因着在家,她没束胸,起身先去房里重新整理。
再出来时阿箩在厨房煮茶,那俩规规矩矩地跽坐在草亭的蒲团上。
当然,江山是真规矩,尹柴的眼睛却几乎粘在了木架子烤得金黄香气四溢的烤鸭上。
见到知暖出来,两人连忙起身行礼:“先生。”
知暖很随意地在另一边坐下,闲散地一摆手:“天冷,怎的也没在家好好休息?”
有点打扰她了啊!
然后尹柴很狗腿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篮子:“我与阿爹在山上猎到了一只山彘,特意给先生送些过来尝尝鲜。”
山彘,即是野猪。
尹柴送来的那一篮子还挺不少,而且都是野猪身上最嫩的部分。
她那点被打扰的不愉快瞬间没了,笑着说:“难怪阿箩早间去放牛,说是听到村中喧闹不已,想必是因为你家猪到了山彘吧?”
尹柴特别骄傲地点头,然后狠狠吹了翻猎山猪的惊险与刺激。
知暖很配合地夸了他几句,说他有心了。
尹柴过后,江山也奉上一个包袱,解开来,里面竟是一匹麻布。
麻布虽然普通,但江山带来的麻布显然与市面上的不太一样,织工更细腻,布料也更柔软一些。
“早听说你阿婆善织布,想来这便是她亲自织的吧?”
江山矜持一笑:“是。阿婆说先生教我们辛苦了,正好寒衣节,她新织了一些布,给您送一匹来。”
知暖揉了揉额角。
这俩家里离得不远,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
自从知暖收了他俩为徒,大概是怕她有所偏心,经常在送东西上互相卷。
先前还是些便宜东西,比如一担柴一捆草什么的,今日这是大手笔啊。
干脆直言:“三十六计已教完,我看算学你俩也不是很感兴趣,余下靠你们自己熟悉演练,我也教不了你们什么了,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尹柴想说话,嘴笨,被江山抢了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阿公说,便是先生再不教了,我但在家中一日,也得侍奉先生一日。”
尹柴:“……对!”
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