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到下面的村子又是一段路。
    弯弯绕绕的山路，闻时有意放缓车速。
    车窗开着些，风顺着往里飘，说不出的清新自在。
    到学校的时候，老校长跟门卫张叔都在。
    沿着斜坡往上，闻时把车开进去。
    “这两位是？”老校长把目光投向沈祁安跟周康。
    梁璇嘴巴只张了下，她刚要开口，就听见身侧的人自我介绍道：“你好，沈祁安，梁璇的丈夫。”
    老校长目光打量着，又听见周康的自我介绍，后笑着点点头。
    学校是后来翻新过的，正好在梁璇跟闻时来的同一年，只不过那时候刚建成，还需要静置多半年，学生们也是在一年之后才陆陆续续搬进去的。
    只是新的宿舍楼，教学楼还在原来的楼房。
    两栋楼挨着，新旧格外的分明。
    “吃饭没？”边往里走，校长问。
    梁璇：“吃过了。”
    校长笑盈盈的哎了声，“上个星期放假，雨沐跟森森还来学校问我呢，说梁老师跟闻老师是不是快来了，我说是啊，等梁老师他们来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唇边挽着，梁璇笑笑，“暑假之后，应该上六年级了吧？”
    校长：“对，都长大了，一转眼的功夫，真快。”
    “是挺快的，”梁璇跟着附和一句。
    到房间里，三个男人把行李箱推进去，校长站门外，“你们先收拾着，我去给他们通个电话。”
    梁璇：“好。”
    闻时跟周康去隔壁的房间，那是一间大床房，站门口处，周康还是愣了下，想问有没有单独的房间，但再一想，还是算了。
    闻时看他眼，“行吗？”
    周康：“可以。”
    这里的装饰布置都相对简单，规规矩矩的。
    箱子都打开来，沈祁安开始往外拿东西。
    先是一小包的山楂条和柠檬香片，他递过去。
    坐床沿上，梁璇换着拖鞋，“你能习惯吗？”
    沈祁安从地上抬头，他那双眼睛弯着点，勾唇一笑，“是挺一般的，凑合。”
    就知道，梁璇笑了下。
    手撕开包装，她把柠檬香片摆窗台那里。
    窗外，还是那片墓地，一座挨着一座的小山丘，这里是山区，二楼的位置正对着那片墓地，好像是在一层一样。
    墓碑与窗台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米远。
    还记得第一次来，正好是那天夜里，窗外突然冒了点火，是舍友先发现的，最初以为是火灾，两个人站在窗台处往外看，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后面借着手机上的手电筒光源，这才看清楚是有人在祭奠亲人。
    再次提起来，是在某次课上，学生们无意中提起来，他们说说笑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沈祁安过来时，自然地从后面圈住她，他下巴垫她肩上，放眼望去，却是见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黑白色墓碑，不由得，他眉心皱了下，脸色略沉。
    “这有什么好看的？”
    还以为是她是在看什么美景呢。
    梁璇偏下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时，我其实挺害怕的，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但我们开着灯，外面却能看的一清二楚，所以那时候不到傍晚，我跟舍友就会把窗帘拉上。”
    “也是这里吗？”沈祁安眉心更沉了些。
    梁璇摇摇头，“在老教学楼那边，女教师寝室在二楼，男教师寝室在三楼。”
    沈祁安：“那在哪上课？”
    梁璇：“本来学生就少，全年级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个，有的还是复合班，二三层剩下的几间教室也就够了。”
    “......”
    “我们来的时候，老教学楼那边台阶上，不是有个小型的铁门吗，那边是原来的幼儿园，一共四个小孩子，年纪最小的也才三周岁，是因为家里生了弟弟，没人照顾才送来学校的，她当时可爱哭了，我们所有人都害怕她哭闹。”
    说着，梁璇又想起来什么，她拿着自己手机，点进去相册里面，顺着视频一栏往下翻，找到了一段很久很久之前的录像。
    视频中，她站在台阶上，迎面而来一个穿着严实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蘑菇头，起初她不紧不慢，背着粉色的小书包，身前斜挎着一个紫色的保温杯，正摇摇晃晃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上课铃声在几秒钟后想起来，小姑娘着急了，开始加快脚步，上台阶时也很卖力，路过身旁时，她还奶声奶气地打了声招呼：“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视频中，梁璇细声回复。
    铃声结束时，小姑娘正好走到教室门口。
    这段视频明明是几年前拍摄的了，但再次看时，还是给人一种刚刚发生过的感觉，很鲜活。
    沈祁安一连看了好几遍，房间里，上课的铃声也跟着一遍遍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