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难从命。”
    极恶邪魔语气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你胆敢违抗老夫的命令？”
    恶人谷的恶人们叫嚣着要取极恶邪魔性命，而他却还能说出这般冠冕堂皇之词，其为人可见一斑。
    “区区一个面具，也值得你这般！”
    梁凄己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活脱脱一个丑陋不堪的老头，与我前世所见到的极恶邪魔那般俊美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还不快些摘下！”
    “恕难从命。”
    “哼，你始终都这般忤逆老我！”
    看来极恶邪魔与其师尊的关系并非势同水火，以他的性子，肯这般顺从，多半也是看在师叔的份上。
    “你师尊一死，你便没有资格再戴着这面具！”
    “此话怎讲？”
    “你师尊在世之时，你尚且能仗着他的庇护为所欲为，如今他已不在，你便不再是白面门的弟子，老夫这就将你逐出门墙！”
    极恶邪魔师承魔道门派白面门，后来投身天魔神教，最终成为一代魔尊。而这，也是他师尊毕生的夙愿。师尊未能完成的梦想，最终由极恶邪魔替他实现了。这些都是我前世与极恶邪魔交往时听他讲述的。
    “师叔无权擅自将我逐出门墙。”
    “放肆！”
    梁凄己周身杀气四溢，并非为了恐吓对方而刻意释放，而是真正动了杀心。
    “也罢，连剑皇都死在你手中，老夫在你眼里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当初听到你杀了剑皇的消息，老夫还不敢置信，甚至怀疑是剑皇自身出了什么岔子，如今看你安然无恙，想来是剑皇大意了。”
    然而极恶邪魔却面不改色，显然是有所依仗。
    “师叔为何要置邪魔师兄于死地？”
    面对我的疑问，极恶邪魔淡淡地解释道：
    “师叔一直想要成为邪魔道盟主，却因为我的存在而未能如愿，所以怀恨在心。”
    “没错！都是因为你，老夫的夙愿才功亏一篑！同一个门派，岂能容得下魔尊与邪魔道盟主共存！”
    他将自己无法成为邪魔道盟主的原因，全部归咎于极恶邪魔，可见这执念之深。
    “师尊在世之时，你为何不敢如此放肆，如今师尊仙逝，你便将怨恨都发泄到邪魔师兄身上，真是可笑至极。”
    “住嘴！若非你被困禁制，被困在魔教之中，老夫岂会容你逍遥至今！此事与你师尊无关！”
    梁凄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年轻时他也曾加入天魔神教，想要成为一代魔尊，却因无法适应而被扫地出门；后来想要继承白面门门主之位，却落到极恶邪魔师尊手中；最后，就连成为邪魔道盟主的愿望也未能实现。他的一生，都在追逐着超出自身能力的虚幻目标。
    “真是可悲。”
    我的话，让极恶邪魔和梁凄己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我。
    “只会怨天尤人，利用他人，还妄图杀人灭口，真是可悲。你落到这般田地，究竟是邪魔师兄的错，还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将自己的人生失败归咎于他人，真是可悲！”
    梁凄己周身寒气逼人，那目光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我的话，显然戳中了他的痛处。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直视着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继续说道：
    “难道真的是因为邪魔师兄成为魔尊，你才无法成为邪魔道盟主吗？我不相信。如果你真有那个能力和资格，就算邪魔师兄成为魔尊，你依然可以成为邪魔道盟主。说到底，这不过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梁凄己无言以对。
    “就你这种心胸狭隘之人，就算真的坐上了邪魔道盟主的位置，也不过是将邪魔道搅得乌烟瘴气，最终死于非命。你应该感谢邪魔师兄才对，如果不是他，你恐怕早就被人暗杀了。来，跟我一起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邪魔师兄，谢谢你！”
    梁凄己的眼中满是怒火，那目光分明是在说：我一定要杀了你！我故意说出这番话，就是为了激怒他。
    我直视着那双想要掩饰羞耻的双眼，继续说道：
    “你想要杀邪魔师兄，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我的话，让梁凄己心中一惊。一旁的极恶邪魔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此话怎讲？”
    “像他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永远都将自身利益放在首位，绝不会为了复仇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说吧，你到底和谁勾结了？答应给你什么好处？难道是帮你实现你那最后的愿望？”
    梁凄己无言以对，我的话，已经说中了他的心思。
    “你这小子的嘴皮子倒是厉害，魔教有你加入，真是如虎添翼啊！”
    他将羞愤转化为愤怒，指向了极恶邪魔。
    “你不是加入魔教，成为极恶邪魔了吗？那就让老夫见识见识，你究竟有多么邪恶！”
    梁凄己打了个响指，隐藏在暗处的人纷纷现身，足有数十人之多，皆头戴面具，显然是白面门的弟子。
    “来吧，让老夫见识见识，你是如何残杀同门的！”
    我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
    他并非真的想要置我们于死地，而是为了折磨极恶邪魔。虽然看不清那些人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但从他们的气息判断，其中不乏年轻高手。
    极恶邪魔会如何抉择？
    如果他们真的对我们痛下杀手，我也只能出手相助。虽然同为魔道中人，但我真的能对极恶邪魔的同门痛下杀手吗？而极恶邪魔，又会如何应对？
    我冷冷地盯着梁凄己，心中怒火中烧。我所说的“纯粹的恶”，指的就是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任何人，甚至不惜牺牲同门情谊，毫无愧疚之心。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就在这时，极恶邪魔突然高声喝道：
    “白面门的师兄弟们，且慢动手！我虽已加入魔教，但依然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师尊在世之时，从未将我逐出师门，我依然是白面门的弟子！我以白面门嫡传弟子的身份命令你们，速速退下！”
    白面门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梁凄己见状，连忙怒吼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杀了他们！”
    极恶邪魔的声音更加洪亮：
    “梁凄己，你为了个人私欲，不惜牺牲同门，罪不可恕！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将你诛杀于此！所有人听令，速速退下！”
    “给我杀！”
    就在这时，一道指风破空而来。
    “嗖！”
    极恶邪魔身形一闪，躲过了那道指风。出手之人显然手下留情，只是为了警告他。
    “大师兄！”
    极恶邪魔一眼便认出，出手之人正是他的大师兄。
    “你认出我了？”
    “大师兄，别来无恙。”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充满了儿时的回忆和思念。
    “大师兄，带着师弟们离开吧。”
    “师叔之命，我等不敢不从。”
    “师叔早已背叛师门，与恶人谷勾结，将你们当做棋子，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他们都听到了我之前对梁凄己说的话，自然明白眼下的处境。
    “这场战斗，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你们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们，最终导致白面门被天魔神教灭门。大师兄，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想让所有人都为你陪葬吗？”
    虽然梁凄己不断催促他们动手，但极恶邪魔和他的大师兄只是静静地对视着，一言不发。
    “他日我必手刃梁凄己，为师门清理门户。大师兄，请回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
    “我了解你，你一向言出必践。”
    “后会有期，大师兄。”
    极恶邪魔的大师兄对着身后的弟子们喊道：
    “我们走！”
    白面门的弟子们纷纷跟随他离去。
    我真心地佩服极恶邪魔的冷静沉着，他完美地化解了这场危机，展现出我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真是群废物！”
    面对暴跳如雷的梁凄己，极恶邪魔笑着说道：
    “看来我的师兄弟们，比师叔您更念旧情啊。”
    “闭嘴！”
    看着恼羞成怒的梁凄己，我忍不住补刀道：
    “他们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们对你失望至极。他们来这里，也是迫于你的淫威。他们怎么会不明白，你为了活命，不惜牺牲整个白面门？你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梁凄己突然冷笑起来。
    “杀了剑皇又如何？真以为你们今天能活着离开？怪魔，出来吧！”
    话音刚落，街对面的一栋建筑中，走出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却阴冷无比，充满了杀气。
    “怪魔！”
    我心中一惊，此人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道散修“怪魔”！
    他虽然修炼魔功，却不属于任何一个魔道门派。
    他曾因为滥杀无辜，而遭到天魔神教和邪魔道盟的联合追杀，销声匿迹多年，没想到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着梁凄己，质问道：
    “你究竟和谁勾结了？竟然连怪魔都为你卖命？”
    还没等我得到答案，怪魔便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我。
    “小辈，说话注意点！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提起我的父母？而且还是我的父亲？
    “你们这些老家伙，真是越活越不要脸！口口声声要杀我们，还要我们对你们毕恭毕敬？好，我今天就好好孝敬孝敬你这位前辈！前辈，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怎么样，你会放过我吗？”
    怪魔闻言，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故意激怒他，反正他们今天是来杀我们的，激怒他，或许还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高手过招，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他之所以提起我的父亲，就是为了激怒我。
    梁凄己对怪魔说道：
    “不必跟他废话，废了他四肢，看他还能不能如此嚣张！”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小子，看好了，你很快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就算他再怎么不堪，他的武功也足以与剑皇白蟒旗相媲美。更何况，还有极恶邪魔要对付。以一敌二，绝非易事。
    就在这时，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
    “哗啦啦，哗啦啦……”
    我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手持一条血红色的铁链，缓缓走了过来。
    “铁锁者！”
    他就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铁锁者”，曾一度令整个武林闻风丧胆。死在他这条血色铁链之下的人，不知凡几。他的气势，丝毫不弱于怪魔。
    他的出现，让我心中一沉。之前要对付怪魔和梁凄己就已经够呛了，如今又多了一个铁锁者，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
    我苦笑着对极恶邪魔说道：
    “都是我的错。”
    “此话怎讲？”
    “血天魔女前辈曾经说过，我将会搅乱整个武林，将那些隐世高手都引出来。我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怪魔和铁锁者。”
    “看来这次，是我将他们引出来了。”
    看着我苦中作乐的样子，面具下的双眼，也露出了笑意。虽然身处险境，但有极恶邪魔相伴，我心中莫名地感到一丝心安。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看着梁凄己，问道：
    “你打算和谁联手对付我们？”
    我的目的，自然是想要挑拨离间。
    梁凄己却得意地笑道：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小子，好好记住我的样子，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怪魔想要对我出手，极恶邪魔自然而然地对上了铁锁者。
    我心中暗自庆幸，虽然怪魔和铁锁者都是劲敌，但我认为怪魔的实力更胜一筹。
    我看着极恶邪魔，没有多说什么。
    我没有问他有没有信心，因为那是对他的侮辱。直到最后一刻，我依然保持着冷静和从容。
    “我们来打个赌，看谁能先解决对手。”
    我的话，引来了怪魔、铁锁者和梁凄己的一阵哄堂大笑。
    “邪魔师兄，你说他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直到这时，极恶邪魔才笑了起来，最后，我也跟着笑了。
    我拔出长剑，缓缓指向前方。极恶邪魔则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黑魔剑的剑身。
    “铮！”
    清脆的剑鸣声中，饱含着极恶邪魔的战意。我迎着这道剑鸣声，毅然决然地走向了这场我重生以来最为艰难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