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玲,正在被人追杀。
她甩不掉身后的追兵,只能飞身跃上树梢,躲在茂密的枝叶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追杀她的人,从树下跑过,突然停了下来。
他就像一头嗅到猎物气味的野兽,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看向树梢。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如同怪物一般。
“啊!”
秦夏玲,想要尖叫,但却发不出声音。她再次飞身而起,拼命逃窜。
就在追兵即将追上她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一脚踢在追兵的脸上。
“砰!”
那个无脸追兵,被踢飞出去,消失不见了。
救了她的人,披头散发,满脸胡须,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是你?那个仆人?”
秦夏玲,认出了我,就在这时,她突然惊醒过来。
她很少做梦,更别说,做这种奇怪的梦了。
她浑身是汗,显然是做噩梦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梦里救她的人,会是我?难道是因为那天,她把我误认为是少爷,所以才对我印象深刻?
她回想着我的样子,我的头发,我的胡子,我的脸,她竟然记得清清楚楚。她平时,很少会记住别人的长相,我的脸,却如此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这让她感到很奇怪。
“小姐,你没事吧?”
护卫秋护,在门外问道。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你一定是太紧张了,才会做噩梦。”
“或许吧。”
“别担心,你一定能赢。”
“我想再睡一会儿,今天,不要打扰我。”
“是。”
但过了一会儿,秦夏玲,偷偷地离开了房间,来到了我们之前吃饭的那家客栈。
客栈里,人满为患,都是来参加“小龙战”的。
她在角落里,看到了我,我正在喝酒。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她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像梦里那样,会救她。
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她怎么会因为一个梦,就来找一个乡下门派的仆人?她转身想要离开,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来吃面吗?”
她转过身,看到我正看着她。
周围的人,都看向了她,有些人,认出了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不能就这样离开,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她只好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点了面和酒。
“我以为,你不会跟我拼桌。”
“为什么?”
“你已经知道,我是个仆人了。”
“你是说,我身份高贵,不屑与仆人同桌吃饭?”
“难道不是吗?”
秦夏玲,被我的反问,逗笑了。
“没错。”
看到我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故意补充道:
“但这不是因为你是仆人,而是因为,你好像很怕我,在我面前,你连饭都吃不好。”
“那就好,我一点都不怕你。”
这个仆人,竟然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我这样的人,我简直就是个怪胎。就连那些名门正派的公子哥,在她面前,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更别说,问这种敏感的问题了。
“你总是独来独往。”
她不喜欢与人交往,无论是仆人,还是其他人。
她喜欢独处,不喜欢与人交谈,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来这里,很奇怪。
或许,我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才会让她做那个梦?
她偷偷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的,一点都不好看。
“真是个奇怪的梦。”
我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依然很自然地跟她聊天。
“我的少爷,也晋级决赛了。”
她也听说了,徐大龙,在小组赛中,表现出色,成功晋级决赛。那个门派,应该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他们的弟子,才会如此淳朴,才会在决赛中,取得好成绩。从我的身上,就能看出,那个门派的作风。
“你的少爷,可能会跟我交手。你知道吗?决赛中,是会死人的。请你转告你的少爷,让他小心一点。”
“如果能战死在比武台上,也是一种荣耀。”
“那不是荣耀,是冤枉!”
“什么意思?”
“对武者来说,比武台,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里有规则,有裁判,还有那么多观众,谁敢在比武台上杀人?如果死在比武台上,那才是最冤枉的!”
她觉得,我的逻辑,很奇怪,但她却无法反驳。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你说话的语气,真像个武者。”
“我学过剑法。”
“你遇到了一位好主人,竟然会教你剑法。”
“是的,我的师父,非常可怕,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秦夏玲,在心里冷笑,我见过那么多人,你竟然说,你的师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或许,在你们那个小山村里,你的师父,的确是最可怕的人吧。
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剑上。
“你为什么要用布,把剑鞘包起来?”
我的剑鞘,被一层粗布,紧紧地包裹着。通常,只有两种情况,才会这样做:一种是,江湖浪人,为了保护剑鞘,不被磨损;另一种是,为了隐藏宝剑。
“为了好看。”
“那你应该用丝绸,才对。”
“正因为不是丝绸,才好看。这叫低调的奢华。”
秦夏玲,被我气笑了,我竟然还敢说,我的剑鞘,是“低调的奢华”?
“下次,我带你去东湖玩吧,那里的风景,很美。”
我竟然敢约她出去玩?她应该立刻把我赶走,并且警告我:你一个仆人,竟然敢对本小姐无礼?
但她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出现在了她的梦里?不,她应该是不想被人说闲话,她不想被人说,她欺负弱小。她的爷爷,最讨厌这种事情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那我下次,也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风景,更美。”
我竟然相信,我们会一起去游玩?我们只是拼了两次桌,就熟到可以一起去游玩了?
她叹了口气,她真后悔,来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
她生气了,她在心里说: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仆人’就行了。”
我竟然还敢跟她顶嘴!
“这样,显得我很没礼貌。”
“我叫剑烟,不是‘姻缘’的‘烟’,而是‘烟雾’的‘烟’。我就像烟雾一样,转瞬即逝。”
我笑了笑,秦夏玲,觉得我很奇怪,我一个仆人,竟然如此放荡不羁。
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夏玲。”
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是青龙团团长的儿子——宋泰君,也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秦夏玲,看到他,有些慌张。
“你来吃面啊?”
宋泰君,知道她喜欢吃这家的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路过这里,听到有人说,你在这里,而且,你好像是在躲着秋护。”
宋泰君,看着我,问道:
“这位是?”
秦夏玲,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我,她有些尴尬。
我主动说道:
“我是甘肃西刀派的剑烟,我的师兄,也晋级决赛了。”
“啊!西刀派?你师兄,是徐龙吧?”
“没错。”
“我听说过他,他在这次比赛中,表现很出色。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西刀派的高徒,真是荣幸之至。”
“我师兄,的确很厉害,我只是来给他加油的。”
“我看,你比你师兄,还要厉害。”
“此话怎讲?”
“你能跟她坐在一起,就足以证明,你的实力非同一般。就连我这个老朋友,都做不到。”
秦夏玲,对宋泰君说道:
“你别胡说八道了,快走吧,以后再说。”
宋泰君,还想再聊一会儿,但看到秦夏玲,一脸不耐烦,只好笑着告辞。
“下次,一起喝酒。”
“好。”
宋泰君,离开后,秦夏玲,冷冷地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说谎?你怕别人知道,你跟我这个仆人,坐在一起吗?”
说实话,她确实有这种想法,当宋泰君问起我的身份时,她确实有些慌张,她不想承认,我是她的仆人。她被我说中了,她感到很羞愧。
“我没有说谎,我确实是仆人,但我也算是他的师弟,我们都在同一个门派,学习武功。”
“你不用狡辩了。”
秦夏玲,站起身来,离开了客栈。
那天晚上,她又做噩梦了。
这次,她梦到自己,掉下了悬崖,我突然出现,拉住了她的手,救了她。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看着自己的手,她还能感觉到,我握住她的手时的温度,那感觉,如此真实,就像预知梦一样。
“你疯了吗?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知道答案,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做了一件,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她拉起被子,盖住头,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徐大龙,在决赛中的第一个对手,是福建张平剑派的少主。
“我们来练习一下吧。”
“跟你练习?”
徐大龙,听到我的提议,非常惊讶,我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要跟他练习。
“当然是我的荣幸。”
“跟我来。”
我带着徐大龙,来到了我修炼的地方。
“你的修炼场所,真是别具一格,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是一片空旷的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易守难攻,是修炼的绝佳场所。
“以后,你就来这里修炼吧。”
“不用了,你更需要这个地方,你的修炼,比我重要得多。”
“你确定?”
“什么?”
“我觉得,你现在的修炼,比我更加重要,你是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你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如果你是天,我是地,我愿意承认。”
“谢谢你这么说,但天地,是不可能颠倒的。就算颠倒了,我也不会开心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左膀右臂,武功高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可以坦诚相待,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至少,我的左膀右臂,必须是这样的。
“你看过张平剑派少主的比赛吗?”
“看过了,他很厉害。”
“从实力上来说,你不如他。”
“你这么说,我肯定输定了。”
我点了点头,徐大龙,学习刀法的时间,太短了,而且,他还不能完全发挥出血天魔女的刀法,也不能暴露自己的魔气,这场比赛,对他来说,非常艰难。
“我来模仿张平剑派的剑法,你把我当成你的对手,我们来练习一下!”
“好!”
我模仿着张平剑派少主的剑法,与徐大龙,进行实战演练。
徐大龙,一次又一次地被我打败,我毫不留情,他的身上,伤痕累累。有好几次,他都差点丧命,但他没有放弃。
“再来一次!”
徐大龙,不断地尝试着各种方法,他想要找到战胜我的方法。
我耐心地陪他练习,但我没有告诉他,如何才能战胜我。
就算他会输掉比赛,他也必须自己找到答案。任务固然重要,但“武者徐大龙”的人生,更加重要。
我们通宵达旦地练习,徐大龙,筋疲力尽,但他眼中,却燃烧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比赛开始前四个小时,我强行让他去睡觉。
他说,他太紧张了,睡不着,但他刚躺下,就打起了呼噜。
比赛开始前半个小时,我叫醒了他。
“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但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输了比赛。”
徐大龙,愁眉苦脸地看着我,我笑着说道:
“我们去看看,你的梦,是噩梦,还是预知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