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在当天夜里,便有好些人发起了热,幸亏提前唤了大夫前来诊治。大夫查看一番后,又拟了些简易的药方。
邵玉书当即大手一挥,让驿丞多煮一些,给每人都喂上一碗,管他有无成效呢。
温以缇见此情形,不禁嗤笑出声。
常芙经过大夫的诊治后,发现有一些内伤,好在肋骨并未断裂,情况还算乐观,行了一次后,便嘱咐只需好生休养即可。
温以缇等人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当日常芙的惨状,至今仍在她们脑海中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翌日,邵玉书下令休整一日,而后前来与温以缇商讨之后的事宜。
正熙帝之所以派邵玉书这个新科状元为甘州知州,一是因着想打破陈规旧例,看看新人是否有独特的法子能使甘州焕然一新。
二是邵家向来是名门大族,哪怕他初入官场镇治甘州,也足以让那些朝堂之上的老家伙们无话可说。
甘州虽地处边境,但亦是大庆不可或缺的土地之一,绝不能沦陷失守。
而在此派遣温以缇这个监察御史一同前往,也是起到了相互制衡的作用,哪怕邵玉书为甘州知州,亦不可独断专行,温以缇自有监察之责。
在外人看来,正熙帝这几乎就是要放弃甘州了。毕竟就几次战事的状况以及天象而言,死伤者众多,再加上那里地处荒僻,风沙漫天飞舞,甘州显然已经不再适合百姓居住。
正熙帝派去一个女子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无疑是把死马当作活马医,纯属无奈之举罢了。
温以缇若是知道那些大臣背地里议论邵玉书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她肯定得个人辩论一番。
邵玉书今年虽然才二十五岁,但年纪也不算小了,据说他孩子都有三、四个了。妻子也同是大族之女,甚至和温以缇还有些关系…
邵玉书的妻子王氏,同温以缇的外祖母王氏都是出自世家大族,山西王氏。
不过外祖母是旁支出身,人家邵家奶奶可是嫡支嫡女。
但尽管如此,温以缇同邵玉书聊到这儿时,有这层关系在,二人不知不觉间关系稍微亲近了一些。
毕竟按照辈分来说…邵玉书得称呼温以缇一声…表姑母…
邵玉书顿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的他咳了好一会儿。
温以缇挑着眉,调皮的开口道“表侄女婿这是作甚…慢些点”
邵玉书妻子王氏的祖父,虽然和温以缇外祖母王氏年纪差不多,但他得叫外祖母一声姑母,则和温以缇的母亲崔氏是同辈。
因此,温以缇便和邵家奶奶的父亲是同辈,以表兄妹相称呼。
这么算的话,邵家奶奶可不得称呼温以缇一声表姑母嘛!
邵玉书被这一声侄女婿叫的,憋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以缇笑着摆手道“好了,邵大人不必如此,如今你我是同僚,咱们单独论,以平辈相称即可。”
邵玉书听闻,起身对着温以缇郑重的行了一礼:“温大人大义!”
若真要把温以缇当作长辈,他恐怕会立即打道回府…
一番打趣过后,邵玉书便与温以缇开始商议后续事宜。
温以缇表情严肃的缓缓开口道:“此次并非只邵大人要赴任,还有众多随行之人以及能工巧匠都要随着一同前往甘州。
在下深知邵大人想尽快赴任的心情,但万事不可急于求成,咱们首先要确保随行之人的生命安全,我们身为大庆官员,自然有责任护好大庆的百姓。
这些匠人以及随行之人,哪一个不是大庆百姓。前往甘州若按正常行程来说,一个月内差不多能抵达,但我估摸咱们此次拖延至两个月内抵达甘州境内即可。”
邵玉书听了温以缇的话后,陷入了沉思。虽说他觉得这话有些妇人之仁,在他眼中那些随从不过都是下人,匠人也只是比下人稍高一等罢了,不值当因此耽误行程,连累后面的诸多事宜。
但仔细想来,这番话又确实触动了他,温以缇的话说得在理。他身为大庆的官员,自然要护好大清的百姓,无论是下人也好,匠人也罢,都是大庆百姓的一份子。如若因此,不惜他们的性命行事,那和外族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连身边的人都护不好,又怎能护了甘州百姓?
温以缇再次开口道:“不知邵大人可否曾游学过?实不相瞒,在未入宫前,我不过是寻常的闺阁之女,所去最远之处,也仅是京城的栖霞寺亦或是京郊温家的祖地罢了。
旁的更远之地,我确未曾涉足过。若是此番匆匆赶至边境甘州,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应对其繁杂状况。
我寻思着,趁此赶路之际多多体察大庆地方的民情,心中也好有个底,至少要明晰如今米粮几何价钱,油盐又是几两几钱。粗布、细棉又价何?
这些都要在路途中铭记于心,如此一来,咱们到了甘州行事方能更为顺遂,以免被下面的人蒙蔽,耍弄手段,虚与委蛇。
邵玉书轻点着头,缓声道:“温大人所言极是,即便如我,对于方才那些,也都是一无所知。甚至就算是唤来下面负责采买之人作答…”
邵玉书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苦笑,看向温以缇说道:他们所报的亦非最真实的数目与价格。”
温以缇接着说道:“你我既然有心为甘州百姓谋福祉,自然要准备周全。”
她微微颔首,斟酌片刻后继续道:“听闻甘州物价普遍偏高,因土地荒芜,人烟稀少,百姓大多以种地为生。就连商户,也远不如其他州府众多。
想必您也清楚,前不久瓦剌刚夺了咱们大庆的粮草。我在想,是不是路上寻一些可靠的商户,亦或是咱们自己出钱采买些所需的日常之物,以官府的名义,等到了甘州,再以官府的银钱抵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