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缇听后,不禁浅声哂笑,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徐嬷嬷会意,赶忙从怀里拿出一沓信笺,而后动作利落地将其摊开,放置在了桌上。
邵老爷见状,先是微微一怔,视线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随后脸色骤然大变,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连忙伸手将这些信笺一把抓了起来,一张接着一张地翻看,双手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你…你怎么拿到这些的?”邵老爷语气阴沉道。
“这些难道是什么秘密吗?不是肃州城内随便问上几句便有人知晓的吗?”温以缇淡道。
只见邵老爷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狠戾,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我是问你,这些证据是谁给你的?”
温以缇缓缓起身,神色从容“谁给我的?邵大人树敌颇深,在这肃州城内有这么多对家,又能怪得了谁呢?”
邵玉书匆忙拿过这些证据,目光急切地浏览了一番后,随即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邵老爷,这些你可从未同我说过,你简直…”
他拿着手里的东西狠狠地摔到地上,那信笺散落一地,如同凋零的秋叶。
被一个小辈这般无礼,邵老爷脸色一片阴霾。他紧紧地握住双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的颜色,手背上的青筋更是根根暴起。
“温姑娘…这…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家老爷勤勤恳恳,怎会这么做呢?定是被人陷害了啊!”邵太太开口道。
“被谁陷害自有人会去调查,这可轮不到我”温以缇摊手。
“温大人这是不打算放过我了?”邵老爷眯着眼睛轻声道。
“表哥,你快想想办法”黄雅宁的脸上满是焦急。
“伯父…莫急”缓了口气的邵玉书,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
邵老爷怎么也是邵氏的人,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丢的也是邵氏的脸,邵玉书也不得不为之说话。
“温大人”邵玉书走近轻唤了一声,“若您当真将这些交予陛下,此刻您也不会在这儿与我们浪费口舌了,我说的对吗?”
温以缇浅笑盈盈,“这又是从何说起?”
邵玉书目光直直地盯着温以缇,随即又道:“伯父毕竟是肃州知州,您如此毫不遮掩地揭露此事,难道不怕走不出这肃州城吗?虽说您有七公主所赐的护卫,但终究势单力薄。若是伯父毫不留余地想将您留下,想必也是能够做到的。”
“邵大人不愧是新科状元,脑子倒是转得快。”温以缇轻笑一声,那笑声中似藏着深意。
邵老爷一行人一听还有转机,顿时如释重负,舒展了原本紧绷的面容。
“温姑娘,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邵老爷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温以缇缓缓转头看向邵玉书,神色淡然道:“邵大人要不……再猜猜?”
邵玉书缓缓坐了下来,这会儿他已经彻底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都被温以缇牵着鼻子走。若不是方才脑热冲动,恰巧瞧见邵老爷那阴沉的脸,否则也意识不到这些。
只见邵玉书轻轻一笑,神色淡然地道:“我只能说,温大人您真是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啊!恐怕在京城时,这棋盘已然部署将我纳入棋局之中。
找人寻求商户一路同我们前往甘州是你的提议,之后关于行程的规划也皆听由你的建议。哪怕是昨日从邵家离开,光明正大地遣人送信回京城,也都是你刻意做给我看的,我说的没错吧?”
温以缇浅笑不语。
邵玉书继续侃侃而谈,“而从一开始,您便打定了我的主意,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彰显你的能力让我心生忌惮。到甘州后,你方能好好的去做自己的事。”
邵家人听邵玉书这么一说,顿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们齐齐看向温以缇,他们的目光中夹杂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实则竟然是一只隐藏在暗处、獠牙锋利的恶狼。
温以缇淡声道:“在下若是如邵大人心中所想,那为何又能让您知晓呢?未免我也太不小心了吧。”
邵玉书再次开口道:“这便是我所说温大人的高明之处,这些乃是阳谋,哪怕我洞悉其中的门道,如今也不得不对您心存忌惮。
我猜测,你也是在知晓我所寻求的乃是同属邵氏的族人之后,便更改了心中的计策,妄图趁机抓住把柄,以此来要挟于我。
若不是昨夜伯父他们太过分,恐怕你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只会在暗中默默收集,待我与伯父真正站在同一条船上后,倘若我与你在任上产生了纠纷和冲突,你便能凭借这些个证据对我进行挟制。”
温以缇却神色自若,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邵大人此言差矣,我不过是顺势而为,为的也是能让事情有个妥善的解决之法,何来要挟之说?”
“不过,至于你为什么如此这般有把握伯父不会对你出手,让你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肃州,这点我倒是未能猜到,想必你定然留了其他的后手。”
邵玉书心里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居然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算计成这样,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温以缇调皮地眨了眨眼,随即道:“后手?我没有后手呀,我只不过是在赌罢了。”
瞬间,邵玉书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随即轻吐一口浊气道。
“你放心,到甘州之后,我会竭尽全力协助你做事,绝不会食言。而伯父他们也定会信守承诺,尽量襄助我们,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
温以缇听后缓缓起身,神色从容开口道:“那既然如此,这误会便算是解除了。还请邵大人、邵老爷今后多多襄助。这也没我什么事了,就先回房去了。奔波了一天着实累坏了。”
温以缇笑盈盈的模样,不知为何让邵老爷和邵夫人都心尖颤抖。
邵老爷连忙开口道:“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我…再给温大人加些赔礼,这些是不是少了呀?”
温以缇轻轻摇头,轻飘飘的开口道:“不少,怎么会少呢?邵老爷清正廉明,拿出这些赔礼想必您也很伤筋动骨了。”
邵老爷面色一红,温以缇明显是对他赤裸裸的嘲讽。
温以缇带着深意的看了一眼在角落的黄雅宁后,随即转头带着着徐嬷嬷上了二层楼梯。
只见邵玉书突然开口道:“温大人,您的后手……是不是安远侯?”
温以缇的背影微微一顿,没有回应,直至走至拐角消失不见。
邵老爷连忙问着邵玉书说道:“安远侯?玉书,这温大人和安远侯还有关系呢?”
“温大人乃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的女官,而安远侯则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且赵家目前嫡系血脉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伯父认为,温大人前往边境之时,皇后娘娘会不会为其事先打点一番。”邵玉书转身,看向邵老爷。
只见邵老爷顿时后退几步, 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不禁有些后怕。
哪来这么邪乎的丫头!要是方才真的鱼死网破,恐怕真的就着了她的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