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恶毒的话在温以缇的房内不停回荡,仿佛一把把利刃,刺向鬼赤的心。
他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甚至已经有鲜血滑落。
他猛地起身想要不顾一切地闯过去,同屋的人对峙。
然而突然一股强大的巧劲,将他硬生生地按回了座位,动弹不得。
鬼赤奋力挣扎,却如同被牢牢禁锢、无法挣脱。“放开我,我要弄死他们!”
温以缇笑着看了一眼彤儿,随后对鬼赤道:“先别急,你要冷静,现在去了你是捞不着好的。”
鬼赤如今已经没工夫去想,为何方才还十分胆小懦弱的丫鬟,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的脑海中被愤怒充斥着,原本仅有的那一丝理智和警惕,在这一刻彻底被愤怒的洪流所攻陷。恨意如黑色的潮水般迅速蔓延,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鬼赤想到自己为瓦剌做了这么多事,抵御了那么多的诱惑,可这些人却丝毫不相信他,甚至还如此恶毒地侮辱他最重视的阿娘。
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的信念仿佛瞬间崩塌,化为齑粉,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报复。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鬼赤的双眼通红,呼吸急促而沉重。
而就在这时,温以缇的声音悠悠响起,如同来自地狱的鬼怪诱惑般,钻进鬼赤的耳朵。
“鬼赤,你听到了吧?他们可不是我能找来一起演戏的,这是他们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如何?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帮你把你的母亲从瓦剌接出来,我也可以让你和沈兰有情人终成眷属,和你的阿娘一块在大庆隐姓埋名,幸福地过上一生。”
“你愿意吗?”
温以缇的声音轻柔而缓慢,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
说完,整个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宁静,隔壁的房内也不知何时已没了声音。
鬼赤双眼变得十分迷离,那眼神中仿佛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交织,他张了张嘴,嘴唇微微颤抖着,最后,从他口中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好”
“跟彤儿走吧,她会带你去找沈姑娘的。”温以缇轻声说道。
鬼赤如今把温以缇当做了救命稻草一般,十分感激地看着她道:“谢谢你,谢谢温大人。”说着,甚至还有些哽咽。
等彤儿带着鬼赤悄悄地离开之后,温以缇这才缓缓走出房门。
而一直在角落观察着的常芙,绿豆、温晴等人迅速围了上来,满脸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大人,如何?”
温以缇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安然无恙。
而后只见旁边的屋内,影一和影二也随即缓缓地打开了房门。
除此之外,屋里根本不见马木他们的下落。
温以缇对着他们二人道:“辛苦你们了。”
二人立即摇着头,影一率先开口道:“大人不必客气,这是属下该做之事。”
擅长口技是影一和影二都掌握的技能,当温以缇看到他们展现出这一才能时,心中也很是惊讶。
虽说他们模仿的声音不能完全与那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但只要在远处听,中间夹杂着一些外界的阻碍,若不仔细分辨,是难以区分出来的。
而温以缇之所以能成功设计鬼赤,其中关键在于一种离京时,尤掌药偷偷塞给自己的,名为“幻绪散”的药物。
这种药物可以令人所有的思绪、情绪在其作用下会被无限放大,甚至还能让人产生幻觉。
据尤掌药所说,曾经在那些宫斗最为激烈那几年,这个幻绪散可是有价而无市的稀罕物。
鬼赤也是因此药才彻夜未眠,而方才茶水里混着的此药,更是让他最后完全失去理智。
若是平常,这两计怕是一计都不能让鬼赤上当,可中了此药后,即便是温以缇自己都不敢保证能有这么强的意志力可以控制自己。
这一次也不像周小勇上次下药那般,茶壶带着机关,而是普普通通的茶壶和茶杯。
可以说是所有的茶水里都带着此药,这点鬼赤是万万想不到的。
而之所以温以缇喝了没事,是因为这此药不过是最后的一些引子。
温以缇小酌了一口,对身体并无大碍。
而鬼赤就不同了,他昨夜服用了那么多的药物,再加上又喝了好几杯。接二连三的消息本就让他所有的警惕和顾虑陷入混乱。
而这些幻绪散更是如同催化剂一般,已经足够让他失去判断力。
温以缇再一次觉得,自己当时救了尤掌药的这个决定是万分正确的。在许多关键时刻,她都是靠着人家给的药物才得以扭转局势。
除了毒药这种在宫里有管控相对较少之外,还给了她好些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且十分有用。
有时候,温以缇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药物,都觉得自己仿佛快变成一个“小毒女”了。
沈兰此刻的心情糟糕透顶。进入养济院没多久,她便腹痛难忍,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她拉着丫鬟去了好几次茅厕。
此刻,她已是第四次入厕,正面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无力,捂着肚子在一处小径上艰难地歇息着。
她背对着丫鬟,开口问道:“那李三娘到底在哪?为何这么久了也不见她人?”
丫鬟摇了摇头,满脸困惑道:“奴婢也是奇怪,早早便叫人去寻了,可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她。”
沈兰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一般,可小腹传来的坠痛让她无力多想。
就在这时,眼前不知何时停下了一双男鞋,沈兰缓缓抬头看去,双眼瞬间瞪大,泪水立即涌了出来。
鬼赤见到沈兰如今这副模样,正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双眼湿润,确实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便什么都信了。
鬼赤心疼不已。他立即上前紧紧地将沈兰抱住。而他旁边的丫鬟此时吓坏了,刚想阻拦,见自家主子没有反抗,便似想到了什么,立即退到远处,为他们二人守着。
“蒋郎,你怎么在这?你可知我寻了你好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沈兰眼眸中满是泪水,哽咽着紧紧地抱着鬼赤说道。
鬼赤连忙道:“怎么会?我怎么会不要兰儿呢?你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想法联系我?”
沈兰还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随即开口道:“我怎么没联系你?不止我,我父亲,甚至是瓦剌的那些人,叫齐鲁的,都在寻找你们,你们是去哪了?”
鬼赤一听这个齐鲁的名字,瞬间拳头紧紧地握着。
而抱着他的沈兰还以为鬼赤见她时很是激动,没有察觉。
鬼赤这才开口道:“兰儿,先委屈你一段时间,相信我,我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好的未来。到时候我们隐姓埋名,好好的过日子,好吗?”
沈兰不解,刚要开口问,只见鬼赤突然放下她,便朝着一处飞快地跑走了。
而沈兰想要追上去询问,但小腹的阵痛让她没有了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赤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