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来说,各方势力着实没有预料到温以缇竟会如此不给面子。
那三位县令原本以为,既然自己身后有人出力,温以缇必定会乖乖点头应允。
他们只当这小小丫头不过是年轻气盛,心气尚未消散罢了。
于是,这三位县令便开始与温以缇死磕到底。
近些日子以来,他们每日都上门求见,分明就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与此同时,那三位县令在与温以缇僵持不下之际,又悄悄打起了邵玉书的主意。
在他们看来,邵玉书与温以缇以及孙同知这等穷乡僻壤出身低微的小官们截然不同。
邵玉书理应同他们一样,都是出身体面人家,虽说如今被降了一级,可他们坚信,邵玉书骨子里与他们是一路人。
于是,他们又是派遣貌美的女子,或是送上珠宝亦或是钱财,暗暗地往邵家送去。
邵玉书见此情形,顿时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立即差人将这些一五一十地告知温以缇。
若是他担任知州之时,遇到此类事情尚可自行处置。
然而如今,他已不再是知州,温以缇的手段他可是心知肚明。若真因此事出了什么岔子,他可经不住温以缇的折腾。
温以缇这边,在得知邵家递来的消息后,又看着那些礼单上所记载的东西,不禁哑然失笑。
“这些人出手还真是大方呢!若是这些银子用在百姓身上,也不至于如今这般叫苦连连,总归能撑过一段时间。只可惜,他们这些出身高贵的“大人物”,总是觉得给百姓用那便是糟蹋银子,真是愚不可及、目光短浅。”
安公公在一旁提醒道:“大人,邵大人那派的人还在等着咱们回话呢,您看这…”
温以缇缓缓开口道:“和从前一样,叫邵大人自行处置吧。”
“我有那么可怕吗?怎么什么事都要来问我。”温以缇不禁反问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与无奈。
安公公听闻,轻笑了一下说道:“邵大人如今啊,那是被大人您的威严所折服,所以事事都得顾着您的意思才是。”
温以缇没好气地对安公公道:“快去吧,如今你也开始油嘴滑舌的打趣我了。”
安公公连忙行了一礼,脸上带着笑意,随即匆匆离开了房内。
而在邵玉书这边,他得到温以缇的回应后,满心疑惑。
他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收还是不收啊?”
那小厮连忙摇头,诚惶诚恐地说道:“奴才不知,温大人只回了这么一句。”
就在这时,王芷珊恰好端着补身的热汤,袅袅婷婷地来到了邵玉书的书房。
邵玉书见状,眼睛顿时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将她召到身边,迫不及待地将这件事说与她听,询问她的意见。
王芷珊听闻,一边不紧不慢地将热汤缓缓放在桌子上,等待其冷却,一边静静地听着邵玉书的讲述。
听完后,她对着邵玉书轻声道:“温大人这是让相公你收下呢。”
邵玉书皱着眉头,满脸不解地问道:“为何你会这么认为?”
王芷珊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此前,相公您当知州时,若遇上这般情况,无论送来的是什么自然是来者不拒,全部收下。至于帮不帮他们做事,那便看你的心情,毕竟谁也不敢拿咱们如何。
而如今相公受到温大人压制,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温大人不是告诉你了吗?和之前一样便可。”
“是这样吗?”邵玉书一边嘟囔着,一边陷入沉思。
王芷珊轻轻浅笑,眼波流转间说道:“相公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若是这些银子你不收下,那些人断不可能将其花在百姓身上,只会再寻机会送予他人罢了,几个县的问题依旧得不到解决。
可倘若你收下这些银子,再用在百姓身上,那岂不是也算立了一功?既解决了那些人的难题,又为百姓谋了福祉。只不过这名声最后落在了咱们头上罢了。谁叫他们这般强硬,怎么也不肯出点手笔花在百姓身上呢?”
王芷珊说着,脸上又露出一些冷笑和不屑。
这些男人,还真是自视甚高、刚愎自用。
邵玉书听后,眼神闪烁,仿佛在脑海中权衡着各种利弊。过了片刻,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看向王芷珊兴奋地说道。
“哎呀,珊儿,你说得对啊!这点我倒是没想到。这岂不是他们花银子给咱们做嫁衣了?这倒是件好事。”邵玉书笑着说道。
接着,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有些迟疑地看向王芷珊,“你说,那为何温以缇将这功劳拱手让于我们呢?”
王芷珊听后也轻轻摇头,蛾眉微蹙道:“这点,我也看不透。”
虽说此前王芷珊并未小看过,温以缇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然而,之后她的种种作为却屡次让她震惊不已。
有的时候,就连王芷珊都在心中暗自思忖,若自己与温以缇对上,都不一定能够占据上风。
她可是王氏精心培养的姑娘,无论是礼仪处事,还是智谋策略,都经过了长时间的锤炼。
她本以为自己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女子,却没想到温以缇的出现,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
到底是温家有什么特殊教养女儿的手段,还是温以缇自身的与众不同。
温以缇初到甘州之时,尚不及笄之年,却在诸多事情上能够力压邵玉书一头。
无论是她脑海中的新奇点子,还是其行事方式,亦或是性格。都与王芷珊自幼所见的姑娘们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见。
但温以缇又并非是男子那般的心性,甚至与高门贵女自持贵重也大不相同。
在大多数时候,女人往往会惧怕男人,即便是大家族的女子,在遇到险境或者见到上位者时,也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卑顺之态。
而王芷珊曾偷偷观察过温以缇,她无论是面对一众官员,还是面对安远侯亦或是七公主,她看向任何人的眼神所流露出的是平等的,有着不为世俗所束缚的从容。
没有丝毫因自己是小官之女出身而产生的卑怯自觉。即便是她曾为后宫女官,也不应有如此眼神。
温以缇只要一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奇妙感觉。
这种感觉王芷珊说不上来,却又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