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烛的心针扎一般疼。
身上的力气快被抽干了。
讲不动一句话。
还是先商量着,原路回去,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至于此处的泉水和西庐寺的是否相通,等眼前的事情过去,另行探索。
梁帝疑心病越来越重,又牵扯到先姜皇后,姜烛吩咐了众人,宫里此处的机关暗道,先不要告予梁帝知晓。
三千凤林卫极其忠心中用,只认虎符,重华殿密如铁铜,别处来打听消息的人皆无功而返。
墨书在外头寸步不离、忠心耿耿地接应着。
看到被捆成粽子的貌美盛光启,墨书脸上划过惊讶。
走的时候是姜烛和陆沐筝两个人,回来时带回了***林芷澜,捆着的估计就是贼匪。
墨书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喜出望外道:
“老大,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你们也太强了,破了机关便把***完好地带回来了。”
陆沐筝提醒道:
“小点声。”
盛光启的身份见不得光,也不知怎么见光,知道他的人越少越好,他们还得想法子编一套说辞。
姜烛低声道:
“悄悄地去找身太监的服制给这人随便套上,悄悄的,不要惊动任何人。”
墨书依言行事。
又觉得,出来之后,姜烛和林芷澜二人没有任何视线和言语上的交流,奇奇怪怪的。
原本姜烛还头疼着,要是依了林芷澜的意思不将盛光启交出去,要如何说清楚林芷澜失踪以及找寻回来的来龙去脉。
不安分的皇后江芙横插一杠子,反而给了他们见机行事的便利。
宫内起火众说纷纭便罢了,连***被掳走这样隐秘的丑闻居然也传到宫外头去了!
皇城里的百姓间流传开来了,都道,***原身是凤凰,如今时间到了,从花朝宴的熊熊烈火中涅盘重生回了天上。
无稽之谈。
凌嫔凌落落第一个在宫中讥讽,和贴心的几个宫人嘲讽道: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流言?当日火起之时,***分明已经早早地回去了重华殿休息,不在火场之中,又哪来的凤凰涅盘呢?”
夏桃轻声劝说道:
“娘娘自个儿有数就行,莫要在人前提起这些了。若没有这凤凰涅盘的传言圆了过去,皇家体面又将置于何处?”
凌落落冷笑,搁了手上正绣着的帕子:
“中宫的那位,还真是没些个新鲜主意。”
便只晓得搬出来些神神鬼鬼的无稽之谈。
当年,凌落落一举得了皇子,江芙一连好多天借口祈福,赖在钦天监好久不动弹。
又过了半个月,钦天监那边就传出来话,说宫中有个天煞孤星的不祥之人,恐怕会危及皇子们和陛下。
星相八字合一合,暗指凌落落。
梁帝只相信他得到的不是上天赐予的,全凭他不要命地争抢,没把钦天监的话放在心上。
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们倒是那段时间对凌落落避之不及,暗中议论,不堪入耳。
凌落落既然能找出流言的源头是坐镇中宫的江芙有意流传出来的。
梁帝看穿这小技俩自然不在话下。
顾不得给皇后体面,怒气冲冲地便往皇后的宫殿里去了。
一路上杀气腾腾,无人敢拦。
江芙早料到了梁帝会来找她算账。
宫人们吓得脸色发白,腿抖得站都快站不住了。
江芙风度不改,仪容从容。
笑盈盈地对梁帝施了一礼,安排好了中宫内上下的事宜,开口似有无限情思与柔情:
“陛下来了?快好好坐下歇一歇。舒予正在忙功课呢,陛下是要现在见一见,还是待舒予完成了功课后再提点一番?舒予可是日日惦念着父皇呢。”
让梁帝满腔的怒火仿佛都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从前他只道江芙温柔贤惠识大体,无论遇到何种麻烦,都能撑得住场面。
后来相处久了才晓得,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笑面虎,所谋的才是最深重的利益。
梁帝气不打一处来。
气哼哼地推开了江芙递上的一盏热茶。
兴师问罪道:
“皇后,你太放肆了。”
江芙笑道:
“陛下何处此言?臣妾与陛下帝后一体,臣妾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哪件不是为了陛下的江山?”
“包括是编出个凤凰涅盘的瞎话么?”
梁帝冷笑。
江芙在他的平安失踪后,不着急不担心不牵挂,倒是有心思去钻营这些歪门邪道的功夫。
面子等于是被梁帝放在脚下踩,江芙依然不朽不恼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陛下,臣妾知道是宫里的防卫出现了疏漏,陛下的安全更因此都出现了隐患,臣妾亦寝食难安。当务之急,不仅是保全皇室中人的安危,更要尽快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试问,连皇宫都不安全了,天下百姓如何能安心下来忙于生计?凤凰涅盘的内情,虽然陛下与臣妾心中明白,可这已是最好最快能安抚民心的法子了。***乃是九天上飞下来的凤凰转世,足以彰显皇室的功德。”
江芙撑着下巴,眼神清亮,毫不心虚地望着梁帝。
仿佛真是一位贤后贤妻。
曾经,他们两个人,确实是站在一头的,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盟。
江芙也真心地爱过这位少年郎君,爱他的勇敢、睿智,哪怕是身体没有那么康健,她连他病弱后的憔悴也爱。
甚至会先行一步把自己父亲的计划告知与他,叫夫君心中有数。
她知道,她的丈夫更是后宫所有女子的丈夫。
没关系,这是母仪天下的代价罢了。
可是,为何她会在一个雨夜莫名地闯入凤鸣宫,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之后的每一个晚上,做噩梦的时候,她总是能梦到梁帝那所谓最受宠爱的妹妹,将她、她的丈夫孩子,打包从皇权的制高点上丢了下来。
木已成舟,只能将错就错!
江芙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能够威胁到她的丈夫孩子!
梁帝早就不吃江芙这一套了。
连个好脸色也懒得装:
“你不都已经是皇后了么?你父亲把持朝政,党同伐异,朕这些年可曾真的与他计较过?你,和你们江家,地位牢不可破,你到底还在争些抢些什么?”
听到这话,江芙终于动容:
“自然是为了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