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也只得说道:“多派了人手在外面听着,有事即刻来报。”
话说贾环这日夜间,与彩霞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不知不觉已交三鼓。眼看着彩霞在外面的小榻上已然睡熟了。贾环方觉星眼微朦,恍惚只见贾敬从外走来,含笑说道:“环哥儿好睡!我今日去了,你也不送我一程。为着满府里只有环哥儿一人中用,我舍不得你,故来别环哥儿一别。还有一件心愿未了,非告诉环哥儿,别人未必中用。”
贾环听了,恍惚问道:“有何心愿?敬老爷只管托我就是了。”
贾敬点头笑道:“因着宁国府无甚可用之人,珍哥儿和蓉哥儿又都是行事荒唐的,若是有个差池,将来就是塌天大祸,我只托了环哥儿一事,若是将来真的有那么一日,还望环哥儿做个转寰,替我照顾一下那府的老小。”
贾环听了甚是敬畏,笑道:“堂伯父说的可是梦话了,珍大哥哥在我们这一辈中最是精明能干,只有他帮扶别人的,哪里有别人帮扶他的,势必不能够的。”
贾敬大笑:“梦里说的不是梦话又是什么,环哥儿不必自谦,整个贾氏家族,只你是个挑梁的,其他也有能干的,只抵不过你的前程,将来一呼百应,说的就是你了。所谓勇者必承其重,你推脱不得,这也是你的责任。”
贾环笑着点点头说道:“若真是如此,侄儿就在此先谢过敬老爷的吉言了,真有那么一天,侄儿必定尽自己的全力帮助宁国府。”
贾敬点点头笑道:“环哥儿为人爽快,可惜我必行远去,不能与你深交,只有先在此拜谢,顺带着送环哥儿一句话,只做谢仪吧。”
贾环忙问何话,贾敬说道:“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善自珍重!”
贾环还欲问时,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将贾环惊醒。人回:“东府敬老爷没了。”贾环闻听,吓了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只得忙忙的穿衣,往贾母处来。
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赶至东府,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贾环下了车,忙忙奔至停灵之室,痛哭一番。
彼时贾代儒、贾赦、贾政、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琮、贾?、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宝玉、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都来了。
贾珍哭得泪人一般,一面与代儒等诉说贾敬如何去的,一面派人往礼部告假丁忧。礼部见是宁国公后裔,不敢自专,具本请旨。
少康帝见了奏本,心里倒是感慨万千,因想到了当初自己年轻时做下的事情,遂问起贾敬现居何职。
礼部代奏:“系进士出身,祖职已荫其子贾珍。贾敬因年迈多疾,常养静于都城之外玄真观。日前回到家里,无疾打坐殁于家中,其子珍,其孙蓉,特乞丁忧三年。”
少康帝听了,倒是疑窦丛生,无疾无痛,年纪又不是很大,如何能够殁了,因想到是否贾敬自害自身,特让贾珍、贾蓉回金陵远离这政治旋涡,遂召了锦衣卫查问,得知贾敬回来后,颇整治了宁国府一番,又移了惜春进了贾赦名下,方才借着清修之名逝去了,贾珍等人还是晚上觉得不对劲,悄悄探视发现的。据传闻,逝去的贾敬不似那种死去脸色黄蜡难看的,脸面红润有光,脸上微微带笑,眼睛闭在那里,不见根底的还以为是在熟睡,有胆子大的上前探了探鼻息,方才知道过去了。
少康帝听了不由得唏嘘,忙下额外恩旨曰:“贾敬虽白衣,无功于国,念彼祖父之功,追赐四品之职。令其子孙扶柩,尽丧礼毕扶柩回籍外着光禄寺按上例赐祭。朝中无论王公,准其祭吊。另,如今朝廷用人之际,贾珍、贾蓉实不该丁忧,特下旨夺情,待回京后自行上任。钦此。”
此旨一下,不但贾府中人谢恩,连朝中所有大臣,皆嵩呼称颂不绝。
贾母颤颤巍巍的下了车,见灵堂里已是哭声震天,尤氏含悲忍泪的跪在那里烧着纸钱,见贾母过来,飞也似的直奔过来,跪在贾母膝前,哀哀的大哭了起来。
贾母搂着尤氏,心里已是无限悲痛,只顾着在那里流着眼泪不能自语。
贾珍、贾蓉也在灵前放声大哭,稽颡泣血,直哭的喉咙都哑了方住,贾环等人都帮着招呼外人,一刻也停不住。都知道少康帝下了圣旨,特准王公及王公以下前来祭吊,也是明白圣眷尚好,都来拜祭。
一时间,诚亲王、北静王、南安郡王、勇毅伯、镇国公、理国公、王子腾等人都遣了人过来祭吊。
见贾环在那里招呼,都是知道他的,个个召了他说话,倒把贾环累的嘴软,还是贾琮看不过眼,扶了贾环在那里歇息。
北静王也看重宝玉,见宝玉也在那里,独独召了宝玉过去说话,王夫人倒是安稳了许多。
为着家里忙乱,许多事情不趁手,尤氏特特接了尤老娘和尤二姐、尤三姐过来帮忙理事,贾珍、贾蓉知道了,心乱如麻,倒是忘了贾敬逝去这一回子事,只顾着跪在那里思谋着如何出去见那尤氏姐妹。
贾环累倒在一旁,见贾珍、贾蓉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们肚子里盛不下二两酥油,遂气得想到,自己亲爹亲祖父蹬腿一发子去了,他们且不管不顾,只在这里转着眼珠子想那些腌臜之事,可见他们平日背地里干的荒唐事多了去了,实在是个不孝不悌之徒。
贾珍、贾蓉却是不管别人如何想的,暗暗的寻了一个空,那贾珍先遣了贾蓉过去,与尤老娘商议事情。
贾蓉巴不得一声儿,忙进去看外祖母、两个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