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下雨，大东这一天什么都没做。
找孙倩的想法也被浑身的疲惫阻止。
或许这几天本来就用脑过度，昨晚把最后一丝精力消磨殆尽，良心与道德悖行，易大东还是第一次感受这种痛苦，不知如何选择，只能催眠自己。
竟然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且越睡越累。
若没有访客，他一定继续睡下去。
行政外联，各单位经过残酷竞争留下的‘人类精华’。
人精里的人精，不用余勤厚暗示一个字，人精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当然是先去学校，展示汣桉领导层对这件事的支持，保持双方‘圈子’内的友谊，这是人家的本质工作。
至于为什么不同的圈子却很‘珍惜’友谊，谁不懂谁就是未成年。
大东就不懂。
不过，他马上看到了。
他从未接触过董老师的社会身份，只是猜到董成信对某些人来说非常遥远，但他依旧没有具体层级概念。
直到黄昏时候，门口停下三辆行政轿车。
行政专员找到学校，自然会说他不需要联系易大东，也联系不到，直接把人事送给学校就行。
但这事吧…董成信自己拉的屎，他得自己解决。
于是他只能联系秦均时，再联系孙倩，最后联系吴天明，然后就知道易大东回来‘一病不起’。
这玩笑越来越大了，董老师必须来看看，必须马上解决，不能让这事扩散出去。
跨行业人事调动？只能停留在过程里，因为过程就是易大东的荣誉。
既是赏功，也是他以后的一种‘实力象征’。
一旦成功才是毁人害己，后患无穷。
社会啊，就是这么社灰。
孙倩在大门口躬身虚请着设计院大领导，后者又躬身虚请着董成信，秦均时跟在后面当跟班。
院内的汣桉领导就是根鸡毛，连认识的资格都没有。
辛可言知道他们要来，但没有叫醒大东，因为她的爱情比什么都重要，这样大东就不会去钻研什么国防科技。
董成信在卧室门口看一眼呼呼大睡的人，蹙眉来到沙发中。
辛可言一直招呼其他人落座，人家却没有坐，有设计院领导，秦均时在这种场合也只能站着。
“小言，先别忙了，他怎么样？”
“董老师您太客气了，没什么事，但他精神透支之后的恢复程度会比正常人慢很多，叫醒也是呆滞的样子，睡醒就好了。”
董成信向后挥挥手，助手连忙把三份文件递给辛可言。
她当然很吃惊，而且语无伦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和大东怎么不知道？他…他肯定不会同意。哦，对…对不起董老师，晚辈…”
董成信摆摆手，“你父亲当然希望女婿离开汣桉，其余人大概看的是你父亲面子，大东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办完了，都怪我，我应该明说的，这是我们对国防科研贡献的一种另类荣誉表彰，不通过地方人事、省级人事，不可能跨行业调动，当然，若大东同意也没问题，只不过需要点程序…”
辛可言犹豫片刻，“那您稍等，我还是叫醒他。”
董成信点点头，辛可言回卧室，秦均时和设计院领导才坐在两边，说两句废话消除尴尬，其余人依旧只能站着，包括门口有点兴奋的孙倩。
大东被叫醒有点迷糊，他现在不做梦了，睡的相当死。
但辛可言用孙倩的办法叫他起床就害人了，唇间的温润很舒服，迷迷糊糊拥吻，差点上高速。
手心的滚烫把大东一下惊醒，睁眼又看到脸红滴血的辛可言。
他发呆，她微笑。
她给他塞到手里三张纸。
叮叮叮~
大东脑袋升起一排惊叹号！！！
叮叮叮~
又升起一排问号？？？
叮叮叮叮~
惊叹号和问号交替闪烁？！？！
“what's the fuck…”
他竟然飙了一句同学间骂人的话，被辛可言一巴掌捂住嘴。
“董老师在外面，你醒了吗？”
大东用力甩甩头，直接起身，还是大裤衩背心就开门来到客厅。
一眼看清来人。
不，是他只看清一人，因为设计院大领导正对卧室门口。
条件反射，其他人自动忽视。
快速到沙发前躬身，“刘院长好！”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领导’。
刘院长赶紧起身，严肃提醒他，“大东，太失礼了，董领导来看你。”
大东这时候反而没有恭敬了，朝一边微笑，“董老师好，秦老师好。刘院长您坐，可言，给刘院长和老师沏茶啊。”
三人同时摇手，董成信一指他手里的纸，“大东，你怎么看。”
大东自然而然拉过小凳子坐到董成信对面，刘院长不着痕迹露出一丝羡慕。
“董老师，学校可以从汣桉调人？”
“不能，我们得汇报部里，教育协调工业，再协调发展，最后通过省市到汣桉。”
“学生一个庸才哪值得您费劲，以后没任何成绩，丢您的脸，学生还不如去死算了。”
董成信淡淡微笑，“丢脸不是问题，你丢不了多少，我丢的起。问题是你的身体，你的能力，你的态度，以及你的主观意愿。”
大东很快摇头，“半年前也许学生会狂妄试一把，现在我很明白自己的能力，本来就不是一流的人才，三四流混口饭吃，不能给您丢人，更不能好高骛远摧毁自己的人生，成功的工匠永远不可能变为成功的科学家，但他们都是成功，别人也无法否定他们的成功。”
董成信笑了，伸手亲昵拍拍大东的脑袋，“我一直挂职教书育人的岗位，老师却从来没教过你社会的道理，但人生遇一点挫折是好事。本科硕士博士，都是我的学生，从没有厚此薄彼，你们都是苗子，发芽了应该自己成长，你的成长令老师很欣慰。”
撕拉~
大东直接把手里的三张纸撕了，一边撕一边笑着道，“山里人顺杆爬，让老师见笑了。”
刘院长和秦均时哈哈大笑，董成信又拍拍他的脑袋，“不是给我做饭吗？我有一次去过汣山，刀削面、剔尖、猫耳朵、板面、拨鱼、饸饹…顿顿不一样，吃的我一个南方人馋死了，但我现在想吃揪片汤面，你会吗？”
大东自信起身，敞亮一挥手，“您忘了我在学校食堂就在面食区打下手。老师随便点，栲栳栳拉面我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