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为数之极致。
九命纹,亦是世间所有御兽师能达到的极致。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是从未被打破过的规则。
可现在——
就在他刘北辰的眼前,伫立着一个拥有十条命纹的御兽师。
这代表了什么?
“大哥,怎么了?”
赵扶摇听到了刘北辰的声音。
他转过头,疑惑地凝视对方。
同一时刻,刘北辰抬头看向赵扶摇。
他们四目相对,赵扶摇眼眸深处仍是一片疑惑之色。
刘北辰则是眸光幽邃,沉默不语。
其实他只是看起来平静。
他的内心深处已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他深知,他眼前这件事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认知。
他自问,他这一生也算是见多识广,有非常丰厚的阅历。
可是,能修出第十道命纹的御兽师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偏偏这个人还是他的兄弟,而在这之前,又发生了那些事情……
想到这里,刘北辰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很想再帮赵扶摇一把。
但是,发生在赵扶摇身上的这些事情都太过诡异。
赵扶摇剑斩十大道主,他还能理解,毕竟那是甘草的积累。
阿柔的事情,他多少也能理解一些,他对阿柔还算是有些许了解。
而且,在他的印象里,甘草也没对阿柔流露出太多敌意。
问题就出在此刻。
十命纹!
九黑一白。
那九道漆黑的命纹他见过,它们给人的感觉就是诡异而可怕,时刻都充满毁灭气息,很是骇人。
但这道白色的命纹,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值得一提的是,这白色的命纹是通体洁白,没有任何杂质。
它给人的感觉就是纯粹、纯净。
……
刘北辰沉默着。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他也没有要回答赵扶摇的意思。
他任由心绪变换,不断地回想自己对一些奇闻异事的记忆。
他企图通过自己的记忆找到一个答案。
让他感到可惜的是,他失败了。
就在刘北辰沉默时,一直嘿嘿傻笑的李华腾却是清醒了。
李华腾尴尬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口水。
随即,他就把目光移到赵扶摇身上。
“这——”
李华腾也发出一声惊呼。
但他没像刘北辰那样立身在原地慢慢观察,而是迫不及待地冲到赵扶摇面前,对着那些命纹仔细打量。
赵扶摇愣住了。
先是刘北辰,再是李华腾。
这两个人的异常举动让他感到疑惑。
当然,赵扶摇自己暂时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
直到赵扶摇开始看向自己——
“这,这是——”
赵扶摇自己也懵了。
就在这一瞬间,赵扶摇的意识也回到内心世界深处,回到那座苍凉山的山巅之上。
出现在赵扶摇面前的,是两个背对着背,被重重锁链束缚高高吊起的自己。
至此,他的内心世界中一共有三个他。
另外那两个他,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戾的气质,让人惧怕。
还有一个,则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忧郁的气质,让人心生厌恶。
这两个他,正是刘北辰曾在不久之前看到的两个赵扶摇。
“为什——”
还不待赵扶摇多想,他的记忆,便像流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
它们汇聚在一起,起初是杂乱不堪,给赵扶摇一种强烈的冲击之感。
等到后来,水中的杂质尽数沉淀,水也变得清澈。
那个瞬间,赵扶摇才终于彻底清醒。
他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通通都给串联起来,形成了完整的记忆。
有一滴泪,自他的眼角滑落。
而与此同时,李华腾叹息道:
“老刘,稍安勿躁。”
“你可知道,命兽境其实是有第四小境的?”
“世人常言,说三纹铭体、六纹铭骨,九纹铭心。”
“但世人不知,其实御兽师是可以修出来第十纹的。”
“御兽师的前九道命纹,是和御兽师的身体有关。”
“从身体到骨骼到心脏,这是一个由外而内的过程。”
话说到这里,李华腾的脸上已经满是兴奋之色。
显然,赵扶摇的变化,正好涉及到他最为擅长的领域。
看到时间道主都为此而发懵,他有了讲述真相的欲望。
“然而,只有极少数有传承的御兽师才知道。”
“第九纹修成之时,所谓的铭心小境,这个心指的不只是心脏。”
“这个心,同样也是道心。”
说罢,李华腾抬起手,指向赵扶摇的第十道命纹。
在打量一下那些命纹后,李华腾的脸上浮现出追忆之色。
只听他继续说道:
“我以前研究医道时,曾在一些古老的典籍上看到过一些记载。”
“上面说第十纹是真实存在的,它与御兽师的灵魂有关。”
“在我们人族给御兽划分的系别之中,有一个系别是魂系。”
“魂系御兽师多少参透了灵魂的奥秘,修出诸多秘法。”
“所以,魂系御兽师也是最容易修出第十纹的御兽师。”
“但魂系的传承是各有不同,自有强弱高低之分。”
“靠魂系传承秘法觉醒第十纹,效果也各有不同。”
“但有一种人,他们是靠自己觉醒第十纹,不借助秘法。”
李华腾显然是意有所指。
同一时刻,刘北辰脸色微变。
他已经听懂了李华腾的意思。
“这种觉醒是完美的觉醒。”
“第十纹的觉醒,会让这种人拥有更为强大的天赋。”
“相应的,第十纹觉醒后,其拥有者也会消耗更多的资源。”
“不过,这种人若是可以成长起来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对于这小子来说,这件事应该可以算是一件好事。”
“但——”
说到这里,李华腾欲言又止。
他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与此同时,赵扶摇恢复正常。
他先是对着李华腾微微一鞠躬,面露微笑,平静道:
“谢谢您,老爷子。”
说罢,赵扶摇又转过身来,直面刘北辰,笑着挥了挥手。
这是要说再见了。
就算赵扶摇没有言语,刘北辰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做完这些,赵扶摇毅然转身,向这庙宇之外走去。
“等一下!”
李华腾的声音再度响起。
闻声,赵扶摇停住脚步。
李华腾追过来,将一个兽皮缝制的小包放在他的手上。
随后李华腾就叹息道:
“这东西,算是甘草丫头给我的报酬。当初我们曾有过一个约定,她会为我打造一套针。”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跟她回到苍凉山,顾好她人生的最后几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终是有缘。”
“虽然她为你留下了暮成雪。”
“但这东西你也带着吧,我觉得我留着它没什么用。”
“它是用甘草那丫头的几根头发丝炼制的,留着也算是个念想。”
“不用了。”
“老爷子,若这套针能救人性命,请您以后再遇到苦命之人时,施以援手。”
赵扶摇笑着摇摇头,又将手里的东西交还给李华腾。
旋即,他郑重地对着远处的神像拜了拜,然后就再度转身。
这一次,他背着身挥挥手,没有回头。
最终,他在李华腾和刘北辰的注视之下带着两柄剑离开了。
“叽叽——”
“主人,我们这是要去往何方?”
名为鼠鼠的漆黑小鼠钻出赵扶摇的衣领,伤感地询问着。
甘草的离开,于它而言同样也是不小的打击。
现在的它已经不能算是胖鼠了。
这些天来,赵扶摇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它也一样。
这让它消瘦许多,憔悴不已。
但赵扶摇却是直接看向南方。
“灵荒。”
他平静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那个瞬间,他的眼眸最深处全然都是纯粹至极的杀意。
呼——
山风起,刺骨寒凉。
青年黑袍白发,怀抱双剑,肩立一雀,就这样走在前往九十万荒山深处的路上。
洁白的鳞甲刺破黑袍,漆黑的羽毛生长而出,成了一件新的羽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