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梁宿进第100个无限流副本的日子,传说打满100个副本的人都会脱离这个操蛋的世界。
不用再担心每个月必进一次的副本会让自己死无全尸。
不用再担心提心吊胆,提防怪物,也提防活人。
脱离这里就可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梁宿很兴奋。
虽然她已经从最初弱不禁风的脑力担当进化成了“鬼见愁”,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梁宿开始厌倦这种生活了。
还是正常人的生活比较有趣。
或许正常人的生活就像她空闲时刚看完的那本小说一样:
豪门找回走丢的亲女儿之后因为愧疚处处偏袒亲女儿,养女受尽委屈也要唯唯诺诺处处忍让。后来亲女儿想上综艺就把两人一起送上去了,本来还寻思着能让养女照顾亲女儿,结果亲女儿成了养女的对照。
所有人都喜欢养女这个“假千金”,无数的男人想要得到她,而她选了当中最好的一个。“真千金”因为嫉妒报复她、伤害她,最后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连最初纵容她的父母都站在了养女那边。
真千金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所以她自杀了。
而假千金是唯一一个为她哭泣的人。
故事的结尾,假千金抑郁而终,她成了丈夫的白月光,而丈夫以此为由寻找替身去伤害新的女人了。
即便不太记得人名,梁宿也很喜欢这本书。
——这拙劣的人性简直太精彩了,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她单手拧碎一尊外表恶心的雕像,即将包围她的“鬼潮”同时尖叫起来。
“叫 ,叫得再大声一点,”她冷笑着掏出自制火把点燃面前的神龛,“让我看看这些泥塑的脏东西能不能保住你们?”
地面震动好似神只发怒。
梁宿似笑非笑,淡定非常地掏出先前省下的全部符纸,按照从这个副本的古书中学到的方法布阵引雷。
雷火交织,鬼魂溃散,恶神陨灭。
一切都很帅、很完美,让人不禁想说一句“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可这引来的雷敌友不分,把梁宿一起给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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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贼老天玩儿我呢!”由于怨念太强,这是她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句话。
要不是她眼尖看到自己手上还插着针,高低地坐起来对着空气打一通拳。
这是在医院,而且是高级病房。
右腿被打了石膏,头也有点晕晕的,估计有点脑震荡。
“素素……你……”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美妇人,那通身气度,一看就很贵,“你都听到了?妈……不,阿姨对不起你!你妈妈她……她!呜呜呜呜……”
美妇人大哭起来。别说,还挺好看的。
不过她怎么知道我叫梁宿,又确定我是“su su”不是“xiu xiu ”?
难道这里的“宿”不是多音字?
“素素?素素?”或许是因为她一直没有说话,守在病床边的中年男人有些着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听得到吗?能不能说话?不对,你已经说了……我去叫医生……”
“爸,你还是在这儿陪着姐姐和妈妈吧,我去叫医生就好了。”这是病房里最后一个人,听声音很是年轻。
梁宿抬头看她,对方穿着身白色连衣裙,眼睛红红的。
哇,好漂亮的姑娘。
仔细一看这男的也是老帅哥啊!
嘶——
头好疼。
我之前在干什么来着?对,我在打副本,我的最后一个副本。
所以我成功了?
那个传说居然是真的,我出来了!我终于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
梁宿满怀期待地抓住美妇人的手:“我听到她说了,你是我妈妈对不对?你是吗?你是对不对?”
她这一抓直接把对方吓得忘了哭了:“素素?”
“这是爸爸,还有刚刚出去叫医生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两人煞白的脸色让梁宿有点儿自我怀疑,“我……没理解错吧?”
病房陷入沉默。
梁宿这才从喜悦中清醒过来,她看着躲在一旁小声商量着什么的中年夫妇变了脸色。
不对。
虽然她脑子受伤了但显然没影响到智力,刚才不可能是她理解错了。
那这些他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而且现实生活里应该有那么多的帅哥美女吗?这几个人改改装扮都能直接塞副本里当boss了,而且还是很难杀的那种。
但我明明赢了啊,天雷怎么可能没用呢?
可天雷怎么可能劈我呢?
梁宿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强烈的不安霸占她的心神。
我……还没有出来。
这是另一个副本?或者是最后一个副本还没有结束?又或者是什么陷进去就会死的梦境?
不行,我不能信。
过去的记忆开始翻滚。
梁宿第一次濒死就是在一个以医院为背景的副本——医院表面上一切正常,有医生、护士、病人、家属,床位和药也都很难得。
她的任务是找出夜晚在医院游荡的怪物。然后,杀掉它。
因为医院实在太正常了,梁宿想当然地认为可以把医院的药当补给用,可实际上,医院的无毒药剂和有毒药剂是反过来装的。
好在那时的梁宿还不是独行侠,所以她成功活下来了。
看着手背上的针头,梁宿有些窒息。
她不知道是自己又中毒了,还是心理作用?但她还是选择拔掉针头。
见那对夫妇没有发现她又尝试着下床。
失败了。
腿上的伤是真的。
“妈妈,我口渴,”她想了想,放软声音向女人撒娇,“你让爸爸去帮我买水好不好?”
“好……”女人抹着眼泪坐到病床边。
确认男人走出病房后梁宿再次开口:“我头好疼啊。”
“素素忍一忍好不好?马上医生就来了,打了针就不疼了。”
梁宿点点头:“妈妈你哄哄我好不好?”
女人浑身一颤,似乎心疼得快要不能呼吸。
她背过身去擦干眼泪才重新回过身帮梁宿整理头发,然后像哄小孩儿一样对着她的太阳穴吹气:“痛痛,痛痛,飞走啦。宝宝,宝宝……不要怕……”
女人又开始哭了。
看到梁宿想帮她擦眼泪更是无法自控地趴在病床边失声痛哭。
她的脖颈很细,又全不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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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蠢啊。
应该不会有这么蠢的副本boss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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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宿还攥着刚刚拔出来针头,只要找对地方,这么个小东西也可以杀人。
这个角度应该也可以掐死她。
可杀了她又能怎么样呢?逃不出去的。
要么换个思路,就做他们的乖女儿,让他们怜惜我,等套出更多的消息再决定杀不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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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梁宿轻拍她的后背。
“素素,妈妈没事。”女人抬起头,泪眼朦胧间看到女儿冒血的左手忍不住低呼一声。
“妈妈,针好像被我弄出来了。”
“对不起宝宝,妈妈没发现。妈妈这就去找人!”妇人惊慌失措,反应过来应该推门出去找医生时,那个很漂亮的白裙姑娘带着医生过来了。
“妈,怎么了?”
“小语,素素她……”妇人又是想哭。
被叫做“小语”的姑娘眼神示意医生去查看梁宿的身体情况,自己则温声细语地安抚女人,询问发生了什么。
梁宿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清净了。
不单单是因为那妇人止住了哭,她所有不安、戒备都消失了。好像这个空间忽然变得无比安全,再没什么可以伤害到她。
梁宿知道这种状态很危险。
但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就那么呆呆地盯着这个“妹妹”,享受她带来的片刻安逸。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不知道周围这些人在交流什么,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更不知道手上的针是什么时候重新戳回去的。
“梁素?听得到吗?”是医生的声音。
有点麻烦。
他必须问几个问题,但病人完全不配合。
“赵夫人,梁先生。”医生向他们投去求助的目光。
“素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头疼?”女人看向主治医生,“这孩子刚刚就说她很疼,能不能给她打一针镇痛剂?”
“夫人,我们得先确认她的……情况。”
梁宿终于有了反应:“别问我那些问题,我不是疯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医生想解释,然后被她瞪了一眼,“梁先生,要不你们家属先沟通一下?”
梁姓中年男人面容憔悴,看看自己还在啜泣的妻子,又看看自己默默与“姐姐”对视的女儿:“既然素素一直看着你……小语,你来试试吧?”
穿白裙的女孩儿点点头,动作轻柔地蹲在病床前微笑:“姐姐,我是梁语。”
“妹妹好。”
“姐姐还记得我吗?”
梁宿摇头。
“那你记得爸爸、妈妈吗?”
梁宿还是摇头。
“你自己呢?姐姐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我叫梁宿,宿命的宿。”
梁语有些无措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对方红着眼示意她继续问。
“怎么了?”梁宿皱起眉,那种不安全感再次出现了,她的呼吸逐渐急促,眼神也有些混沌,“我说的不对吗?”
“姐姐,我很高兴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梁宿微微一愣。
好像有谁也和她说过这句话,但是她想不起来了。
剧烈的疼痛让梁宿眼前一阵阵发白,梁语注意到她的异常握住她的手轻轻摇晃:“姐姐?”
“你到底是谁啊?”梁宿喃喃道,“我头好疼,你不要骗我,我真的会信的。”
梁语摇摇头:“我是妹妹,我不会骗你的。”
“真的吗?”
“真的。”
梁宿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了,疼痛让她清醒加倍,既没有疑神疑鬼,也没有沉迷于梁语带来的平静。
想想自己的“套话”计划又想想自己已经说出口的话。
梁宿只能硬着头皮表演:“我是谁啊?”
“你是梁宿。”
“之前发生了什么?”
梁语深吸一口气:“你小时候走丢了,妈妈很伤心,爸爸想让妈妈好受一点就收养了我。
今年他们终于找到你了,和你的养母约了地方见面。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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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梁宿的精神明显有点问题,照这么刺激肯定不行啊。
他想阻止,被梁姓中年男人拉住了。
——完了,一家子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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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和你的养母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她……已经死了,”梁语的声音带上一丝哭腔,“只有你还活着,姐姐。”
车祸?
豪门找回走丢的亲女儿,逆来顺受的养女……
我穿书了?
而且还是穿成小说里的恶毒女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