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赶紧去吃早餐。”
经过冰檐棍的异度空间时宇唯催促道。
“你们吃,老猎犬的骨头我还没啃干净呢。”
缺耳知道自己在宇唯心中的形象已是极坏,破罐子破摔道。
“如此没心没肺,竟还会有忌命兽供你驱使,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一般一般,忌命兽界我排第二。”
“谁是第一?”
“没有第一。”
“天理何在?”
宇唯无奈地摇摇头,打起精神,出了双重空间,看到妖冠正慌里慌张地守在一个土丘旁。而对面那一大片林子边界的树梢上,立着三个人。
“甜粿没有抢你的人偶?”
“他刚出来的时候我假死,等走远了我就把木偶埋好了。”
“放心,有我看着外面,一切太平。”
缺耳吞咽了几口狗肉汤,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宇唯并不理会。
对面那三个人从树上跳下,径直往这里走来。
“碧颖,你不是在狭刀里吗?是怎么又跑到树上?”
宇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再仔细看眼前那三人之一的女子神情姿态都与碧颖有天壤之别,比如碧颖温柔,她则刚硬,碧颖窈窕,她则笔挺。
“反盗盟主,你忘啦?我是碧兰。”
碧兰越走越近,一股刺鼻的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
“哦哦,原来,要来找碧颖么?”
“不找她,找你。”
“找我做什么?话说你们是怎么来的?”
宇唯边说着边打量着碧兰旁边的迟春和卓老三。
那迟春长得一表人才,嘴角一扬,耀武扬威道:“我们是史上最强三人小组,不论盗墓还是……还是其他。”很显然目标模糊,底气不足,没有帅到。
“什么盗墓?你父亲在找你呢,很担心你呢。少在外面厮混,惹出事来。”
宇唯此刻像个兄长教育弟弟一样谆谆告诫。
迟春这少年正处叛逆期,且异常高调,与他父亲七指呆在同一个屋檐下无法超过五分钟,又因他母亲去世的早,七指娶了个后妈,他性格便愈加乖张孤僻,不近人情。
但他会赌,打得一手好牌,从不用跟家里要钱,也算能在外面自力更生。
卓老三这会躲在迟春和碧兰背后,颔首低眉,心惊胆颤。
“卓老三,给我滚过来!”宇唯大叫一声,像梁山泊好汉吓唬菜鸟一般,“你怎么也会在这?来找你姐吗?”
“他现在可是被他爹押在斗奇派的人质,风光无限。”
迟春揶揄道。
“斗奇派跟卓氏一族又合作了?”宇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上回卓老三召唤活死徒宇唯以为只是公子哥的胡作非为,现在看来,并不尽然。
“废话,不然葱算大叔怎么拿万迁君庐和你下忌命棋?”
迟春好像智商碾压的口气,却不小心暴露了整件事情。
“你们看到啦?”
“有幸在我们师父一族的壁画上看到了。”
“你们师父?”
“说实话我们到现在都看不清楚他长啥样。”
“甜粿?”
“正是。”
迟春有问必答,好像就是专门来炫耀一番的。
“你就算再叛逆,也不能跟你爹的老本行作对吧。况且甜粿会真心教你们吗?你们这群散兵游勇。”
宇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极为厌恶迟春的说法跟行为。
“闲言少叙,盏璇姐吩咐我来带你们出去。”
碧兰也有些听不下去,不管是目中无人的迟春还是咄咄逼人的宇唯。
“不用你,我们出得去。”
妖冠虽然饥肠辘辘,但内力却恢复了七八成,当下回应道。
“盏璇姐之前与我合作设置了一些新的机关,要么她施术诀,要么我,才能保证我们完完整整地出去。”
碧兰煞有介事道。
“少忽悠我们,盏璇我还不了解。”
妖冠说完开始在空气里摸索时空的缺口,可任凭他如何寻找,似乎总是慢半拍,不能将缺口撕开。
而碧兰胸有成竹,轻轻松松地从盏璇羽化成蝶的那棵树前穿过,又折回道:“这回你们信了吧?”
“盏璇去哪了?”
“放心,她很安全。”
为何人人都要跟我若即若离,宇唯心想,懊恼跟沮丧遍布了他整个人生。
他眼眶有些湿润,吸了吸鼻子,有点小感冒,但还是坚强道:“妖冠,你先回去空间里吃点东西,辛苦了。”
“不是,这盏璇……他们可信吗?”
“没事,我有蓝魔幻影盯着。”
妖冠走到宇唯身旁低声道:“主人,是要学学生门的忌命土诀,好控制那些人偶出来帮你。”
“好,到时再说。”
到目前为止宇唯接触的忌命术已是水涨船高,妖冠的有心,自己的无意,都让前路的凶险变得愈加有趣。
宇唯继而上前问碧兰:“你也拜甜粿为师了?”
碧兰只礼貌地点点头,不多说明。
宇唯便问忌命册,她有什么企图?
为了穿山术诀。
宇唯这才明白,光有穿墙术诀是远远不够在忌命界混的,看来也是个野心家。
她长得和碧颖实在太像,照这样的性格哪天来骗他也不足为奇,需小心提防。便又问:她和碧颖的区别在哪?
心性不同。
如何看出?
蓝魔幻影。
如何施展?
等哪天索翁想教你了,自然就水到渠成。
又要讲这些嗨话了。
“还不快走!”
碧兰豪迈地呼唤道,那样子有点像女中巾帼。
当他们走到树的另一边,就又是骇人瘆人的沼泽地,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那些沼泽地,危楼里都冒出了活死徒人头,像一具具木乃伊的上半身,又像通关游戏打地鼠。
宇唯来时也想象过这样的场景,竟在快要走时才碰上了。
但现在自己还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问题。
他摸出狭刀,警惕地望着四周。那些活死徒向他靠近了几米,忽而停住,竟反过来像在观察四个怪物地看着他们。
“甜粿大人有令,命我们送反盗盟主出沼泽地,望各位仁兄放行。”
迟春高声道。
宇唯想起那天在金门电脑铺前被活死徒袭击时做的那个梦,忽明忽暗的庙堂,忽隐忽现的鬼火……胸前的冰檐棍零下一度,自己也变成了活死徒中的一员……
“反盗盟主?”
活死徒里一阵疑惑骚动。
“他就是那个牧宇唯,在步论山指挥命忌门残害我们同胞的罪魁祸首?”
有一个活死徒趁机起哄道,刹那间有的都准备好了棍棒。
沼泽地聚集的活死徒越来越多,危险间不容发,宇唯却毫无惧色,走几步靠近他们道:“打来打去不是长久之计,我们都是一世祖牧宇权的子孙,为何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呢?”
正说着宇唯感觉后背被人推了一下,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与那沼泽地近在咫尺。
身后卓老三被凌隆锤教训了一通,这卓老三,时而胆小如鼠时而阴险狡诈,难以防备。
眼看沼泽地不断蔓延,快要把宇唯也拉进去“细嚼慢咽”,一场打斗在所难免。
宇唯想起忌命册说过活死徒怕忌命火诀,站起身刚要准备召唤火木龙。
忽然危楼里传来一声葱算高亢的声音:“让他走,他就是那个大伙的孩子们都崇拜的小英雄,能跟我的忌命棋术打成平手。”
说话的间隙沼泽地,危楼里又冒出许多新的小巧可爱的头颅,都在雀跃欢呼:“反盗盟主,棋术高手!”
宇唯感觉自己从低谷到巅峰也未免始料未及来得太快,刚还众矢之的,现在家喻户晓,大受欢迎,被人津津乐道。
“可他是命忌中人,忌命之子,我们不能放虎归山。”
死徒里依旧有反对的声音但很快就被淹没了。
他们那些小孩怎么认识我的?宇唯问忌命册。
本来葱算是想让你出洋相,所以在每个小孩的手机壁画里搞了个全程直播,没想到你竟一战成名。
这让我感觉命忌门与斗奇派握手言欢看到了希望。
不可能。
甜粿和葱算为何要放我走?
你好好想想。
宇唯不擅权谋,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与刚来时的哭声形成鲜明对比,活死徒们没什么反应,“史上最强三人小组”被吓得后退几步。
“斗奇派削佛转世神童怪祖驾临,给牧宇唯让出一条路来。”
活死徒并不回应却都自觉地向后撤去,沼泽地开始缩小,瘴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一个孩童的身影仙气飘飘地出现在宇唯面前,手里提着发出奶黄色光芒的灯笼,也不回头,白衣缟素,竹杖芒鞋,悠悠道:“忌命之子,反盗盟主,跟紧了。”
宇唯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十分信任服从眼前这小孩,也不多问,也不畏惧,只觉得舒心,又好似盲从,跟着他,踏过刚刚还是沼泽地现在的平地。
期间宇唯几度想开口,但那孩童就走远,待走近却又不知道问啥,似有让他闭嘴的魔力。
这个孩童是谁?宇唯只在心里暗暗问忌命册。
与束鸦却并列的斗奇派削佛转世神童怪祖,曾经是最有机会开启忌命诀的人选,最后败给束鸦却,郁郁而终。
转世?那我是谁转世?昨晚忌命祖师说五百年前我的前世云云,说的到底又是什么?
不是说你有十五世吗?找到忌命环就能揭开谜底。
约摸走了十分钟,路上都是一样的风景——左右林立的危楼离他们越来越远,平地旁的沼泽地也越来越少。
这时忽然身后马蹄声嘚嘚,甜粿驾着一匹白马驰骋而来,一挽缰绳停住马匹,那马摇晃着头颅,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显然是赶了一段路。
“请慢,怪祖,我有话问这小子。”
甜粿不带喘气言语却有些着急。
斗奇怪祖止住脚步,宇唯也跟着停下。
只见怪祖将灯笼往空中轻轻一挂,那灯笼便悬在半空,回过头来一脸的明眸皓齿,凝脂点漆,却看破人心道:“如果你是为鸡头被伤一事,那大可不必,并非他所为。”
“是。”
甜粿只一个字便让人感觉他说的颤颤巍巍,好像害怕怪祖惩罚他。
“这件事,已上升到犯罪违法级别,比忌命界的斗争性质更恶劣。署角会介入调查,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怪祖似有大峰厥水中仙那般能掐会算,对外界的变化了如指掌。
“只是,鸡头哥也未免太冤,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
宇唯听得不明所以,也早已转身瞥了一眼甜粿,没想到他在怪祖面前原形毕露,顶着小肚腩,拴着大象腿,一副炊事班主厨的肥胖样,又好像……
这不是村里菜市场水果摊的老板吗?宇唯不由得暗暗心惊。
甜粿隐藏得很好,却在此时露馅。
想来他们渗透入麒北村平常百姓家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就别去凑热闹,这几天待在沼泽地,等候消息,静观其变。”
怪祖说毕,甜粿便勒转马头,纵蹄狂奔,隐入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