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热丹安顿在自己的病房后,夜已深,但那没有麻醉的疼痛让宇唯清醒,他睡意全无,仍想战斗。
瘦子已将电脑和声卡设备稳妥送到,简单告知使用方法之后便走了,没有胖子那么啰嗦。
宇唯又把它们都迁移到狭刀里,迫不及待地调好音量,开始播放。
此刻狭刀的异度空间——万米峡谷里惊涛拍岸,一轮明月在水里晃悠得碎成玉片,气候舒适,景色宜人,是忌命界最好的避暑胜地。
奇怪,狭刀里那十五个金兵呢?宇唯好奇地问忌命册。
因为长时间未调换,已自行消失了。
还可以这样……
雄朱雀被召唤出来后,全身已是忽而冰冻三尺,忽而眼冒金星,快失去意识,宇唯赶紧放出慧华的忌命歌。
一开始雄朱雀瑟瑟发抖,等到忌命歌达到高潮,它也像积蓄了很多能量,一飞冲天,惊天一鸣,将整片峡谷映照得犹如白昼。
很神奇,体内的毒素顺着七经八脉涌到雀喙,喷出一堆又一堆的黑火,总算是把毒解了七八成,剩下的靠体内的兽火抑制着,慢慢消解。
宇唯长舒一口气,但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瞻前顾后,左右奔波,印邪为何还要背叛他。
一种沉重的悲伤侵袭了他的脸庞,哪天如果双雀背叛他了他估计也只有挥刀自刎,饮恨谢世了。
这时他突然来了灵感,把雌朱雀也召唤出来,霎时间它们就有如当时在盏璇的空间之墓里长相厮守的雄雌黑天鹅一样,相濡以沫,振翅齐眉,雄朱雀恢复得更快了。
管它明日何方,至少此刻绚烂!
为什么雄朱雀在梦境里受的伤会被带到现实中来,而我在现实受的伤没有出现在梦境里?宇唯忽然有所疑惑,便问忌命册。
因为它没有中木巫钳诀。
这世上谁能催生忌命兽的木巫钳诀?无法想象。
问你的缺耳大叔去。
切。
宇唯在许多歌单的歌词里输入干匡的搜索词条,果真弹出了许多……
我记起来了,想要记住干匡需要有连贯的记忆,好比你此刻还在执着这个人,但如果睡一觉,可能就忘了。忌命册忙不迭道。
他可以根据我们的动作设置我们的记忆时长?
没错。
有什么办法应付?
记不起来了。但之前肯定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太恐怖了。
你是如何想起来的?
许多忌命歌连在一起的密码可以破解。
不管他啦,忘了最好,头都大了。
但宇唯口是心非,仍不甘地点击鼠标,紧盯屏幕,研究着其中的奥秘。
让人对他产生好奇,陷入无止境的探索也是干匡的魔力所在。
忌命册听着忌命歌,又缓缓破解了另一门密码。
算了,他似乎已经知道我在了解他了,就此打住吧。宇唯颇负哲思地思考这罗生门的一个个问题。
宇唯关了音乐,准备离开万米峡谷,翱翔在天际的双雀却有点不适应,渐渐地狂怒不已,嘶鸣长天。
又开了音乐,双雀立马平静,陷入歌舞升平的假象。
宇唯不由得苦笑,仅仅是几首歌就缚住他的手脚,让他寸步难移。
他尝试与双雀沟通,它们却已完全失控,看起来比中了木巫钳诀还棘手。
怎么办?宇唯向忌命册求救。
你问我?我也有点心烦意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糟了,怕是要把电脑砸了。
这个念头刚涌现在脑海忌命歌就开始了随机播放,宇唯顿时全身软绵绵,像一摊烂泥。
模糊中他仿佛看到有个人影在他眼前摇摆,轻声细语,不阴不阳,令人恶心却又难以抗拒。
“宇唯!别思考!”
这时宇唯清晰地听到这激动的五个字,心思沉淀了下来,紧接感受到自己正在飞驰,越过一道又一道不可名状的悲怆。
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已是在十里桃林,身旁流水淙淙,感觉好像做了个噩梦,却又茫然不解,头重脚轻。
“老哥,你醒啦?”
一声疲惫的叫唤,倚靠在桃花树下睡眼惺忪的雨薇无精打采道,像是梦中的呓语。
“我怎么在这里?”
“你中了忌命音诀,陷在梦里被颖姐救出来了。”
雨薇在步论山待久,早已学会闭着眼睛为千古棋局做裁判的本事,明明已经昏昏欲睡,却又张口就来,吐字清晰。
“忌命音诀?那双雀呢?”
“放心,颖姐已经指引它们飞走啦。我睡啦。”
“那谁照顾热丹?”
“还是颖姐,你就想着你的热丹热丹,连你妹妹都不要啦。”
“都要都要,好好睡吧。”
宇唯好生安慰道。
你是不是也中了忌命音诀?宇唯忙问忌命册,把它当做一个有感情有弱点的人。
是,不想说话,莫言莫言。
这算是宇唯和干匡的第一次交锋,刺激神秘,自己毫无招架还手之力,细思极恐,惊魂未定。
可是下一秒他居然完全忘了叫什么?
是瞬间失忆,还是老年痴呆?
忘却便等同于没有……忌命册若有所思道。
那些信息点开始消失,比如干匡的舞步,真仿佛有个人在宇唯面前跳着跳着消失,比如它能抹去人的记忆,比如一些对于关联的疑点,统统不见了,就好像被一场某年某月的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回忆只一尘不染地摆在他面前,又崭新又威严。
“那个莫……莫……印邪。”
宇唯好像认定自己想说的是印邪,并没有什么疑点,他彻底把干匡忘了。
但好歹数十种忌命诀在身,过了不久就感觉有点异样,有些不舒服。
“呗磁呗磁。”
宇唯终于下定决心找盗墓三贼问话,此时已是三更天,自己虽失忆却毫不疲惫。
但又是一股反向引力,把宇唯活生生地拽到另一个空间。
又出什么事了?宇唯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头顶漫天的极光,一座座雪白的冰川漂浮在冰凉的水面,静谧安详却又危机四伏。
宇唯立于一块冰块之上,环绕四顾,不得要领。
“盟主,小心!”
妖冠那年迈的声音穿破水面,与此同时,湿淋淋的鬼玺出现在宇唯周围,挡住各种野杂鱼的攻击。
“这里是哪里?”
宇唯机警道。
“我的空间之墓。”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甜粿盯上了我们。”
说时妖冠已冒出水面,双手靠在冰块边缘,又道:“准确地说,冲着托城来的,要置他于死地。”
无需妖冠多言,宇唯知道肯定是甜粿爱盏璇而不得,因爱生恨。
“他们在海底龙宫鏖战。虽然在空间之墓暂时杀不死我们,但一旦被抓到外面就生死难料了。跟我来。”
宇唯心想关我屁事,但又转念一想好歹是自己部下,趁机赢得人心要紧,便也跃入水里。
这水不像平常的水,就算宇唯不召唤滕龟也能自由呼吸,畅快说话,而且移动速度极快,几秒后他们就到达了所谓的龙宫。
这不是万物国的宫殿吗?乍一看还真像。宇唯问忌命册。
是万物国国王的堂兄弟,隐藏在这里。
原来。
他们无暇欣赏这目无全牛的建筑,只穿过层层宫墙,看到在那大殿之上,倒影万重的甜粿对着托城怒吼道:“早看你不顺眼了,给我离璇妹远点,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自己问问盏璇,是想跟谁?还璇妹?”
托城不善言辞,却为了盏璇气愤难当道。
盏璇见二人为她起了争执,宇唯也赶来,已是心花怒放,甚为得意。
甜粿如此执着却也出乎她的意料,遥想当年金戈铁马为她行……但忽而又悲从中来,因为死去的丈夫和儿子。
只见甜粿周遭忽然游来许多的金枪鱼,弹指间冻成了冰,比金刚刀还要锐利地朝托城刺去。
托城却选择肉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冰鱼阵中布下新的炸弹诱饵,那些冰鱼接连爆炸。
而甜粿毫不在意,只回旋着影子,晃出多重棱光令托城双目有如失明了一样。
托城只好化作一堆泥土,隐藏了起来。
甜粿有些慌了,但随即又安定神闲,对着头顶挥出一座小型金字塔,与上空的双指探洞呈二虎相争之势。
由于甜粿作战丰富,单打独斗托城显然落了下风。
“你们都别打了,谁若帮我找到杀害我丈夫和儿子的凶手,我就跟谁。”
盏璇洋溢着一脸幸福道,她虽是个老女人,但更加享受这种感觉,仿佛重回少女,转而又问宇唯:“让甜粿顶替印邪的位置吧,我看他们一时也争不出一个高低。”
“不行!”
宇唯立马否决道,真是妇人之仁,她怎么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先撇开甜粿与托城的争斗不说,光是甜粿作为斗奇派的高手就让人退避三舍,到时不仅养虎为患,就连救三伯这样迫在眉睫的大事也展开不了。
其实盏璇打着另一个算盘,利用宇唯,托城,甜粿三人之力对付水中仙,这才是上策。
本来是甜粿来挑衅托城,现在变成托城仍不死心,从袖里祭出洛阳铲,定要铲除后患。
可是只铲到几重倒影,一招无影脚好似千万只腿的重量将托城踢飞,人铲分离。
甜粿又一下逼近,千斤坠的巨石自上而下压来,托城左手格挡,只听得骨头“咔嚓”声响,洛阳铲被托城念着咒语再次袭来,猛铲甜粿的后背。
甜粿的后背将铲牢牢吸住,而托城的身体一个不注意就被多重棱面的激光贯穿,像当日妖冠在盏璇空间之墓的枯枝丫树下被“杀”那样。
但很快托城又恢复如初,因为这是在空间之墓,可以起死回生。
甜粿也察觉出了异样,起初还以为这是托城的一种术诀,直到回想之前妖冠被贯穿后也是安然无恙,分不清是谁在搞鬼,因为他有搬山填海之术诀更是难以受伤,愈加无法了解起死回生的秘密。
宇唯见状机灵道:“托城你有神功在手,先跟他大战三百回合,把他打趴下。”
“是。”
洛阳铲的术诀心法有记载空间之墓的神奇之处,聪明的托城也马上理解宇唯心照不宣的用意,开始了他的“表演”……
“印邪的尸体在哪?”
宇唯终于鼓起勇气问妖冠。
“回盟主,他的尸体自焚了,只有一块圣骨,被我放在鬼玺里了。”
“他临死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他双目紧闭,只说了一句:“哥,我来了。”便自焚了。”
宇唯后悔错过了这重要的场景,仔细去找肯定还有线索。
盏璇也走近宇唯身边道:“这个印邪以前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待我带着你去他的回忆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宇唯心疼盏璇要用寿命换来的情报,正欲拒绝,妖冠又道:“我们对此事也是惊掉下巴,不得而知。我们一定保守秘密,不跟外人提起。”
“有生虫那家伙恐怕路人皆知了。”
宇唯又想起水中仙的那句平常言语,很可能就刺激到了印邪什么,恐怕还是得从他身上入手。
“弩机在这。”
宇唯其实早就想问,但迟迟不说,只因怕给他们一种鸟尽弓藏的印象,可谓纤悉无遗。
“你先收好,到时再说。”
这时宇唯身上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吾铭!
因吾铭在传销组织的窝里,所以宇唯没有主动去联络他。只见赫然写着:“宇唯,莫干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