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城和吾铭都不禁双瞳惊骇放大,下一秒脑袋像被铁球击打一样晕头转向,从树上摔下,倒伏在地。
但宇唯并不急着走,他只想和热丹多待一会,好好地守护她,哪怕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也知足了。
可当他在夫妻树下四处寻找,却已不见热丹的踪迹,而吾铭率先清醒过来,揉了揉红肿得像鹅蛋大的额头道:“宇唯?惭愧惭愧。”
再看地面,托城也不见了,这时天上飞过一对比翼鸟,缠缠绵绵,宇唯心生悲凉之感道:“想必热丹已经佳人在侧,不久就儿女绕膝了。”
宇唯转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理吾铭,留给他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当凌隆锤又回到眉间,宇唯才发现道:“狭刀哪去了?”
吾铭赶上来道:“没看见,老大他们呢?”
宇唯这才搂了搂他的肩膀,将自己从和他们分别后的经历简单地述说了一番。
吾铭听罢有些感动,但还是口不择言地问:“那热丹呢?现在还在医院吗?昏迷着吗?你有看到吗?”
也不知吾铭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宇唯不禁一阵苦笑,同是天涯沦落人。
吾铭言毕就后悔,这是他和宇唯永远也打不开的心结,又何必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走在这有趣又伤人的树下,浩瀚星辰都隐没在头顶的树缝之后,萤火虫点亮了大地,红丝带挂在树梢摇晃着等待被人开启,这树乍一看只占地百来平方米,但其实可容万物。
“走!去那股风眼里瞧瞧!”
宇唯忽然假装振奋起精神,转移注意力,但其实三分钟热度,仍沉浸在悲伤里,待时间愈合,要的,只是一种态度。
“我们自中午和你们分开后,马不停蹄地赶来万迁君庐, 谁知君庐屋门大开,像是知道我们要来,迎接我们。”
吾铭开始讲述他们的经历。
“那是了,三伯母与我的联系内容被情报阁窃取了。”
宇唯越来越觉得自己得去情报阁一趟,不管是对那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神秘人,还是对家人的失踪,很可能这里面大有联系。
他只知道情报阁在爷爷的书房里,却不知进去的方法,当时掌控世门太过仓促,早出晚归,都来不及调查。
吾铭见宇唯一脸思索的样子,从怀里取出一些绷带,缠在他流血的手臂上,又再次道歉。
宇唯的笑容很复杂,化作一句:“继续讲吧。”
“你猜我们遇到了谁?”
“我怎么知道?从认识你开始,你很多事情都是半透露半卖关子,我有时在想,你是不是就是那神秘人?”
“被你说中了!”
“中你妹,别贫了!”
“小赌神!我们看到了小赌神!”
“他来干嘛?”
“你且听我慢慢说我所知道的……见君庐大开门户,老大心生一计,想与小赌神合作,听说昨夜凌晨他与老大一起去救过你二姨。”
“切。”
“看到他时,他正站在君庐大门的石狮前,甩着小马尾,披着长袍,一副古代装束,辨识度很高。今天虽被我打败,但还是彬彬有礼地与我点一下头,真是卓尔不凡。”
吾铭言语里不由得露出一种钦佩之意。
“老大与他几句交流,探得他的脑袋里封印着一个秘密,想与卓依纯互换情报。”
“用心险恶,你是不是很崇拜他?”
宇唯鄙夷道。
“崇拜未满,欣赏有加。我知道他是你的克隆人,但想要在忌命界扎根很不容易,就别太排挤他了。”
“我说什么了吗?”
“自己清楚。老大想着让他假扮成你,引依纯出来,老大当时其实想着挟持依纯,然后跟卓氏一族换人的。但他一下子就看破老大的阴谋,很可能要对依纯不利,立马义正言辞地拒绝。”
“这他拎得倒清。”
“就在这时,君庐的大门内一道人影闪出,速度之快非肉眼能够捕捉,锁烈立即挡在我们身前,大喝一声,用强大的功诀震开了那人的进攻,我们定睛一看,却是卓老三。”
“难不成他修习了硅躬神技?”
吾铭没有回答,只顾着往下说:“忽然大门内又一道人影窜出,瞬息间左右两侧的石狮子仿佛活了一般,声势走姿非一朝一夕所能练成,我,劳闲,几名手下严阵以待,不曾想他抓住卓老三便往里撤,而且还哈哈大笑。”
“是恒坚?”
“没错。”吾铭咽了咽唾沫,继续道,“他一撤回门内,我们就感觉门外妖风如潮,君庐像是成了他此招的风水宝地,而我们后无所依,已无退路。一条条蛇影在地上缓缓移动,但却是四方汇聚。锁烈率先出手,在地上砸了个巨坑,那些蛇影只是变形,却毫不影响它们移动。”
“拨草寻蛇与草灰蛇线?”
宇唯曾在休息间隙问过忌命册,硅躬神技最可怕的术诀是什么,回答就像吾铭描述的那样,只要进了它的窝或者领地,就没有逃开的命,也是属于命诀化兽的一种。
缺耳大叔在哪呢?
宇唯突然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不知,但好像很符合当时那个场景的。”
关于如何克服忌命册又说,召唤芳草地。
宇唯刚得到答案,吾铭便说:“那小赌神还是有些实力的,竟在一片包围中把我们带到了芳草地,在我们一阵感激之际,他又顺着夫妻树的树洞离开了,好像劳闲也跟着走了。”
“他是如何召唤芳草地的?”
“我看不真切,待会问问其他人,我们一到树下就走散了,陷在各自的幻象之中,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你刚说他想互换情报,能有什么情报?”
宇唯关注的点还真是特别,他低头沉思,难道是刺爷和土蛋的身份?
“小心!”
又是一股飓风欺到了他们面前,吾铭眼疾手快,挥出魔杖,带着宇唯只往风眼里钻。
这股飓风比前两股都大,幻象也更逼真。
此刻在他们眼里,一个吸引了无数少男少女的篝火派对正在草地上温馨地举行着。
火焰映照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燃烧着青春的气息。
宇唯二人不由得走近,却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正在讲话:“今晚,由理事会组织的篝火派对在万迁君庐的芳草地举办,善结有缘人,一会,有忌命舞队,醒狮队,忌命武队表演,大家吃好喝好,别错过了。”
宇唯一听到理事会三个字,就“切”的一声,他清楚地记得正月尾时他们的那副嘴脸。
可他不知,上一辈的理事会是组织严密,亲民公正,极受百姓欢迎的。
“木老伯母,你也来歇歇,别忙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其中一堆火旁响起,宇唯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头发中分,面带微笑,俊美秀气的年轻男子,似曾相识,周围围着几个女子。
“木老伯母?该不会就是木锦的夫人蒲瑶吧,我奶奶筹备葬礼时她来过。”
吾铭低声道。
在另一堆火旁,几个男子正围在一个女子面前,争风吃醋,竞相求爱,但那女子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刚刚那个年轻男子身上,嘴里在轻快地哼着忌命音:“你可知宇唯,不是我真姓名……”
“我说匪雷,萧小柏,酒四,你们快去找你们的心上人吧,别在我这里逗留了。”
那女子目不斜移,一头短发却难掩其美貌,眼神干练,举止得体,笑起来像颗红彤彤的苹果。
“我喜欢谁你难道不知吗?”
年轻时的匪雷饮了口鸡尾酒,趁着酒劲就要来抓女子的手,却被年轻的酒四一把推开道:“你先醒醒酒吧,篝火派对可不许有流氓存在。”
这时女子起身,径直向年轻男子的火堆旁走去,年轻的萧小柏也要跟来,看是去那,大失所望,唉声叹气地走开了。
“宗棠?咱们走吧,我有话对你说。”
年轻男子也起身穿过人群,很是熟练地牵起宗棠的手,毫不见外道。
“恭喜挚秦宗棠牵手成功!”
蒲瑶立即贺喜道,拍摄队伍和现场音效瞬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留下一张又一张绝望的面孔。
被蒲瑶这么一说,宗棠登时羞不可抑,耳根子和脖子涨得通红,忘记了刚刚的勇气,手又缩了回去。
挚秦低调沉稳,此刻却立马单膝下跪,戒指奉上。道:“嫁给我,好吗?”
宗棠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伸出右手,轻轻地点点头。
“父母爱情?”
宇唯自言自语,十分开心。
“哼,挚秦?连忌命术都不会,怎么保护好宗棠?”
酒四向火堆扔了恨木头,嫉妒鄙夷道。
“爱情,缘分不是看谁的忌命术高低,小四,你还年轻,可以找到真爱的。”
蒲瑶老生常谈道。
宇唯跟在父母身后,他们正在测姻缘,算命大师鹰茂凝神不语了片刻,仿佛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眉毛一竖道:“宗小姐你命里还是有点与四相合……”
“哈哈,不用说了老茂,你想替你家四儿找媳妇也不用如此说辞吧?”
挚秦因为小时候目睹母亲玉尼被鹰茂一家人打,对鹰茂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得遵守篝火派对的规程让他算命,早就挟宗棠拂袖而去了。
“大伯说真的!”
“谁是我大伯,我没有大伯!”
宇唯感觉他的性子已经够执拗了,没想到年轻时的父亲更火爆另类。
鹰茂一辈子暴脾气,现在却软言软语道:“牧挚秦宗棠,会有三个小孩,当他们功成名就之时,也是你们享受天伦之乐之日。完。”
宗棠还饶有兴趣在跟鹰茂问问题,比如孩子是男是女,取名应该注意什么等,毕竟也是生门长辈,挚秦黑脸她也要唱唱白脸,把鹰茂哄开心也是一份晚辈的孝心。
挚秦则后退一步,观望四周,示意三弟挚桐可以放烟花助兴了。
就在这时,有个黑衣男子却从火堆旁冒失地跑来,手里握着把狭刀。
“小心!”
挚秦忽然猛地推开宗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打她呢,但下一秒他左手被疾驰出现的黑衣歹徒划伤。
“大胆!”
鹰茂正欲发功,有人比他更快……
一把花斧扳只差毫厘就能要了歹徒的命,却又妙手一勾,一声惨叫,狭刀“咣当”落地,歹徒的肚子正中挚桐的膝盖。
“二哥二嫂,你们没事吧。”
挚桐左手拽着歹徒,右手吸来花斧扳,暖心又帅气。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听是匪雷的惊叫,从篝火外跑进许多的唐塞殿手下,手里各执着电棍。
“贼喊捉贼啊匪雷?”
挚桐提起歹徒,躲过无数根蜂拥而来的电棍,不让匪雷趁机杀人灭口。
“这把刀是谁的?”
酒四和萧小柏等好手也分布在各处,以防歹徒的帮手异动。
人群外,有个十八岁的姑娘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缓步地走向挚桐,在众目睽睽下道:“我是司马轩婉,今生非挚桐不嫁。”
“英雄配美人,啧啧。”
“没想到这也能收获爱情。”
“顺理成章吗!”
“生了!龚绝夫人生了!是个女孩!”
生门下人跑来报喜了,漫天的烟花应景地放着。
鹰茂却高兴不起来,表情很复杂。
“他要不叫我爸去梵越船我大哥他也不会……”
挚秦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