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人的苦苦哀求,张亮严肃的脸色依旧不变。
他声音淡漠地说道:“冤不冤不是看谁哭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
“待本官查明以后,自会给冤曲之人一个公道!”
听到张亮的这番话,洛州刺史贾敦颐知道他要包庇自己的义子,于是他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有女方和其父母作为证人,此案应该能办成铁案才对。
可他看到张亮和张超两人神色淡定,心里也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
而坐在一侧的张行成,他也是皱着眉头在深思。
他昨晚连夜看完贾敦颐写的状书,而且他还派人提前去询问了一番相关的证人,认为张超应该即刻收监才对。
就在贾敦颐和张行成在心里思考时,张亮把目光看向那对中年,并脸色严肃对他们问话。
“你们是当事人,还请你们把实情说出来吧!”
“虽然张录事参军事是本官的义子,但是本官会一视同仁!”
那名年轻女子和中年夫妇虽然被张超威胁,但是他们看到从长安来的钦差大人后,原本也想说出实情。
可他们三人听到钦差大人竟然是贼人的养父,他们顿时把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面对钦差大臣这具擎天巨擘,他们三个贫民百姓岂能胳膊拧大腿?
中年男子满脸愧色说道:“回钦差大人,张录事参军说的是实情,草民的爱女和张大人真心相爱。”
“而那名不识好歹的男子多次登门威胁草民一家,也是在张大人的庇护下,草民一家才幸免于难。”
轰隆!
中年男子的这一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老者的心中。
老者惊愕地转头看向中年男子,他颤抖着手指着中年男子,语气不可置信地说道。
“陈老弟,你...你怎么会这么说?”
“老朽的孙儿明明跟你家翠萍有婚约在身,这都是老朽跟你爹定下来的啊!”
别说老者惊愕,就连洛州刺史贾敦颐也没有想到,这个中年男子竟然会临场改掉口供。
中年男子咬着牙说道:“黄老汉,你说翠萍跟你的孙子有婚约,可有凭证?”
老者脸色苍白说道:“陈老弟,此乃老朽和你爹的口头之言,哪有婚约媒妁之物?”
他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婚约都是口头的承诺,怎么可能会弄官绅世家之人才做的媒妁之事?
“嘭!”
贾敦颐重重地一掌拍在案几上,随后指着中年男子质问道。
“陈大石,当时录口供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番言辞,为何要说谎话?”
“如果有人威胁你,不妨现在说出来,本刺史一定会给你撑腰!”
“而且说假口供乃罪加一等,你要考虑清楚再说!”
感受到贾敦颐带来的威压,中年男子的脸色猛地一变。
钦差大人他惹不起,而贾刺史他同样惹不起,今日不管他做出哪一个选择,他都会得罪其中一方的人。
就在中年男子不知该如何取舍时,张亮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贾刺史,本官在审判案件的时候,还请你保持安静。”
“而且你的这番言辞,有逼迫证人之嫌。”
“本官现在觉得你先前草拟的状书,就是威逼利诱的假状书,根本做不得数!”
听到张亮满是威胁的话,贾敦颐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而张亮又是陛下派来全权审查这两桩案件的官差,他满脸不甘地抱拳道。
“下官遵命!”
看到贾敦颐服软,中年男子不再犹豫。
他眼神躲闪说道:“禀报钦差大人,刺史大人,草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接着他的妻女也连忙出声附和,不仅撇清了张超所犯下的所有罪恶之事,还倒打一耙把问题丢到老人的孙子头上。
“这...”
老人听到孙儿亲家为贼人说话,他顿时面如死灰。
张亮转头看向刑部侍郎张行成,并朝他询问意见道。
“张侍郎,你那边还需要审问吗?”
张行成并没有马上回复张亮的话,而是眯着眼看向中年男子一家。
昨日下午他的人已经提前去问过话,当时这对夫妇的口供跟贾刺史审问的口供一致,现在他们改口供恐怕也是被张亮等人威胁过。
而证人在呈堂上的证供已经说出口,后续即便他们想改口供也没办法。
张行成皱着眉头说道:“张超的侍从失手把三名百姓打死是事实,必须按照唐律严惩!”
“至于其他的事情,下官并无异议。”
唯一的证人都被张亮给搞定,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张亮这边,他又能问出什么花样来?
况且他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介百姓,而和上官张亮硬刚,这并不符合他个人的利益。
现在对几方最好的交代,就是拿动手之人去定罪。
张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案件已经水落石出,我们也应当还录事参军事张超的一个清白。”
“至于张超的侍从护卫过失杀人,便将动手的几人抓捕入狱,并让张超赔偿3贯给老汉吧!”
“老汉有这笔银子补偿,也能安享晚年。”
“不知各方对本官的这个处置结果,可有不同的意见?”
听到张亮宣读审判的结果,在场的人除了贾敦颐和老汉不吱声外,其他人纷纷出声赞成。
老汉还想继续为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伸冤,可他看到贾刺史向他微微摇了摇头后,他知道事已成定局。
就连正直的刺史大人都没办法,而钦差又是贼子的义父,他在这里闹下去也没有结果。
于是老汉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道:“小民谢过钦差大人!”
张亮看到事情已经有了一个结果,为了安抚贾敦颐浮躁的心,他当即对义子张超下令道。
“张超,你马上让人拿3两锭银过来,当着诸位大人的面赔偿给老汉吧。”
如果拿3贯零散的铜钱给老人,这名风烛残年的老人肯定拿不动。
张超爽快地应道:“遵命!”
没过多久,他让侍从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锭银拿进来,并且随意丢到老汉的脚边说道。
“还请长者原谅!”
老人脸色麻木地点了点头,随后在状书上签字画押后,便心如死灰地拿着这三块锭银离开刺史府。
而在他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行走时,一驾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