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家属院后,舒望没有骑电动车,散着步往学校外头走去。
天色刚蒙蒙亮,再加上是假期第一天,学校里并没有多少人。
到了晚秋,这个时间点,天气不多时就转凉。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前段时间持续落了那么久的雨,地上都是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枯树叶。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颜色由白转蓝,显得愈发清冷,一阵风吹过,凉飕飕的让人忍不住打颤。
舒望这才意识到,冬天快要来了。
“要不要给这丫头发个信息呢......”舒望想。
走一路,想一路。
最后还是只发了一条“早安”。
还是想要久别重逢的惊喜。
虽然只有一个半月,但由于思念陡然增了许多,对二人来说好像过了好几年那样久。
来到学校门口马路边上,对面不远处一家早餐店的里噌噌冒着白烟,门口的小桌子上依稀可见几人。
一辆小电车由远及近,“嗡嗡”从身边响过。
舒望瞄了一眼,发现那辆车左右两侧的跨箱里装的竟然都是报纸。
骑电车的人在那家早餐店隔壁停下,与那老人招呼两声,递出一叠报纸,后扬长而去。
舒望看着这一幕感觉挺新鲜,加快脚步来到早餐店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两块钱的油条,一碗胡辣汤!”他远远地喊。
“好嘞!”店老板看也不看,只要有人吆喝就用这两个字应着。
舒望低头看向路边,草丛里早已没有了蒲公英。
沉闷的夏季早就把那些毛茸茸的小伞吹走了,那是属于夏天的雪。
好像提起蒲公英舒望就会想起那个春夏之间的傍晚。
他骑着电车,背过夕阳,手里拿的是钻进路边草丛薅的野雏菊,弄了满身泥。
衣服里是小心翼翼呵护的蒲公英,还有戒指糖。
夕阳中的高楼大厦前,把这些全部给她,花和戒指,听起来像是求婚。
又抬起头望向远方,初霞在天边冉冉升起。
舒望拿出手机,发过去了一条“记得吃早餐。”
伸了个懒腰,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连带着见面前的期盼都是美好的。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
花城,市中心。
一个十字路口处,写着“遇爱”的门匾的花店前。
一盆没来的及收的风雨兰被昨晚一场潮湿大雨吹弯。
本就稀少的花瓣全部被吹落,光秃秃的,丑而干瘪。
店门紧闭,门前落花狼藉,没有了往日的温馨与生机。
一些经常来买花的熟客,路过这里都不免停留一会儿。
看向那家店铺,眉毛微皱,个个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还没开门啊,我都不知道去哪买花了......”
“奇怪,这花店第一次关门这么久......”
“关门两个多星期了啊,店老板和老板娘这是出去旅游了?”
......
......
花城艺术学院,一所本地的艺术院校。
由于是学生聚集的地方,校门前经常有着许多流动的小摊。
舒新堂在这些小摊前买过早餐之后,就急匆匆地往旁边的一家医院赶去。
医院高楼一间单独的病房内,姚曼雅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
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映照在她那略微苍白的脸上。
舒新堂拎着买好的早餐走到病房门前,忽然停下来。
大概半分钟之后,才推开门走进去。
姚曼雅扭头,看到自己的丈夫提着两袋子早餐,带着笑走了进来。
“起来吃点饭吧,你最近胃口不好,每个样式我都买了点,你看你想吃哪个,吃得下去下次就多买点......”
姚曼雅有些艰难地直起身,舒新堂找来几个碗,把粥之类的东西放进去。
拿起一个包子递给她,姚曼雅接过,舒新堂坐在床边,又剥好一个鸡蛋。
“早上吃个鸡蛋,补充营养,最近都瘦了......”舒新堂轻声说着,脸上始终带笑。
只是半天过去后,那包子和鸡蛋还是一口没吃放在桌子上。
姚曼雅看着舒新堂细声细气说道:“你多吃点,我没什么胃口。”
平日里温柔大方美丽的她,此刻面容消瘦,脸蛋上是病态般的苍白。
晨曦的斜光照在她黑玉般有淡淡光泽的头发上。
浓密卷曲的眼睫微微颤抖,在眼睑下方投射一小片显而易见的阴影,
此时此刻,这位年轻女店主,好像才真的回到了四十多岁的模样。
舒新堂静默了一会儿,端起一碗粥,盛了一小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而后递到她嘴边:
“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饭,要实在不想吃的话,喝点粥吧,起码垫垫肚子。”
姚曼雅犹豫了一下,这才微微张开嘴将那一小勺粥吃了下去。
只是下一秒便眉头紧皱,面露难受之色,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纸......”
舒新堂立马递过去,直到好一会儿对方才从难受中缓了过来。
舒新堂站起身,找准位置,开始给她揉脑袋上的穴位。
“头还是很晕吗?”
“嗯......不吃东西还好。”她说。
“揉一揉能感觉好点吗?”
姚曼雅只是闭着眼睛,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舒新堂,声音有些颤抖:“昨天的报告出来了吗?医生怎么说?”
舒新堂重新坐回椅子上,扶了扶眼镜框,依旧露出了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
“片子上没发现什么问题,很正常......”舒新堂说。
随后他从一个白色医用塑料袋里找出一张报告单递了过去。
姚曼雅看过报告下面的检查结果,确认实实在在的没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舒新堂静静看着她,又想到了什么,与她说道:
“大夫说等下午再做个细胞筛查,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就没啥事了,接下来十几天就是等结果了。”
“细胞......筛查,那是什么?”姚曼雅眉头皱起,语气暗含着不解和担忧。
“做检查已经做了快两个星期了,怎么还要做啊?”她又问。
舒新堂立刻用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柔声说着:
“那肯定的啊,主要你这个病比较难判断,通过一些外部的检查,这些简单的片子医生也拿不准......”
“我听他们专家说了,这个细胞筛查是近些年新出的医学技术。”
“他们可以从血液样本中去核查你身体各项细胞的指标和数据,我看了他们的做这项检查的其他人的单子,上面光是数据都列了近百条,检查的可仔细了。”
姚曼雅听到这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是不放心。
“那......这个检查要几天能出来,做完还有吗?”
住院这段时间,只是大大小小的检查就做了不下十次。
姚曼雅现在听到检查这两个字,心里面就揪的慌。
“没有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舒新堂语气柔和,“具体要不要做手术,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