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之前，我要告诉你两件事情。”林恩说道。
    见到对方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霍尔即便是再不相信对方的话，此刻也收敛了其他情绪，点头道：“展示给我看吧，你所谓的贤者之石。”
    林恩盯着霍尔，道：“第一，相比炼金术，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化学。”
    “化学 ？”
    霍尔一愣，就一个名字的事儿，很重要吗……
    “第二，贯彻整个化学的四个字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质量守恒。”
    霍尔瞳孔一缩。
    这四个字让他有种浑身激灵的感觉，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化学反应……也就是你们说的炼金术反应前后，反应物的总质量和生成物的总质量是相等的。”
    “这怎么可能？”霍尔无法理解。
    炼金术根本就是一门混乱的学科。
    各种东西掺进去，谁也不知道下一炉会融合成什么东西。
    而他们炼金术士的使命，就是从无序中找到有序，比如霍尔现在找到的“伪贤者之石”配方，只要通过固定的步骤，大概率就不会炼出其它东西。
    结果林恩居然告诉他，炼金术拥有严格的规律？
    难不成他们所有炼金术士都是傻子？！
    林恩懒得解释。
    化学是用实验说话的学科！
    他让莉娅取了点硝石过来，然后问道：“你能猜到我买这东西是为什么吗？”
    霍尔瞥了一眼：“硝石制酸？”
    这是早就已经探明的炼金术之一。
    一名炼金学徒能不能出师，其中的一项考核项目就是独立利用硝石制酸。
    “不错，你们用的应该是干馏法制酸吧。”
    干馏算是最古早的炼制工艺之一了。
    古人在炼制矿石时，看到加热过程中矿石不断冒出气体，于是以为这些气体是矿石的精髓，不忍心浪费，便用容器收集了起来。
    而干馏硝石，最终得到的就是硝酸。
    林恩来到烧制水泥的地方。
    这个烧制窑还没来得及拆除，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他当场就来了个硝石干馏操作。
    霍尔在旁边看着，眼里的随意逐渐收敛，表情也慢慢认真起来。
    林恩的动作和他掌握的干馏技艺简直一模一样，很多细节也做得极好。
    比如，烧制的时候使用的是陶器。
    事实上，早期炼金术士干馏时，曾经用过各种容器，结果要么是干脆被高温烧裂，要么是气体给腐蚀。
    甚至还有不少人死于吸入气体。
    后来才发现，陶罐不会被硝石加热生成的气体破坏，最后的酸液也能安然地存放在罐子里。
    能做到这些细节，至少说明林恩懂一些皮毛。
    很快，干馏制酸到达尾声。
    却见林恩伸手要来了玻璃杯，准备用这东西盛装酸液。
    霍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酸液会腐蚀万物，这种一摔就碎的东西，怎么可能用来当容器！”
    林恩没搭理他，直接将陶罐内液化的稀硝酸倒入玻璃中。
    霍尔的瞳孔缩如针芒……他甚至已经预料到水晶琉璃杯当场炸裂，然后恐怖的酸液四溅，让在场的人毁容甚至丧命！
    地精很从心地往后 退了几步。
    然而预料中的恐怖场面没有发生，酸液就这么静静地流淌进琉璃杯中，安静得像是湖水。
    霍尔沉默了，他怀疑对方是不是用饮用水欺骗自己。
    林恩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把银器扔进酸液之中，会发生什么？”
    霍尔沉声道：“若果真是酸液的话，那银器应该会泯灭在酸液里面。”
    “你的意思是，银永远地消失了？”
    “这是自然……酸液能腐蚀万物，如果浓度高一点，连骨头都能化掉！”霍尔自信地道。
    林恩笑了笑：“那么接下来我向你展示质量守恒定律。”
    说着，他取了一个银制勺子，放进了玻璃杯中。
    嗤嗤嗤——
    随着勺子表面开始冒出气泡，霍尔的瞳孔又收缩了一下。
    怎么可能……这竟然真的是酸液？
    这种脆弱的容器，竟然能容纳酸液！
    他从来没有想过，贵族用的几金币一个的容器竟然有这种功效……事实上炼金术士也不可能奢侈到这个地步。
    当然这不是重点。
    在霍尔的注视下，勺子果然缩小了一圈，很显然已经被酸液腐蚀了。
    “银没有消失，只是溶解在了液体之中。”
    林恩说完，取来了一点铜，沿着杯壁滑入了酸液之中。
    霍尔紧紧地盯着这一幕。
    所有炼金术士，任何炼金秘录，都记录了酸液泯灭了万事万物的经验。
    结果有人跟他说，银只是藏在了酸液里面。
    这怎么可能！
    但这个想法才刚冒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铜块之上，仿佛初雪降临一般，忽然开始浮现一片片的白斑，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最后，整个铜块都被白色覆盖！
    霍尔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银真的回来了？！
    这个年轻城主说的都是真的？！
    轰！
    这一刻，霍尔突然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他感觉双耳在轰鸣，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近乎痴傻一般望着玻璃杯里的一切。
    逐渐变成蓝色的溶液，覆盖了银的铜块……
    最后，林恩说出的那个词语仿佛是神明的低语，在他的脑海内不断回荡。
    “质量守恒”。
    ……
    ……
    临近傍晚时分，林恩出了石屋。
    经过下午的一番操作，霍尔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过往接受的一切炼金术知识了。
    不过，想要让他彻底服气，还得把舞台交给他。
    让他亲自重复这个过程，然后看到即便是经过他的手，结果都是一模一样……霍尔才能相信自己没有搞鬼，化学就是有序的，这一切都能被规律总结。
    “林恩老师，您……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莉娅表情依旧呆呆的。
    她是最好学的一个，因此内心的震撼一点不比霍尔少。
    不像米洛伽和伊蒂丝，听完了除了觉得好像有点牛啤的样子，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林恩望着夕阳，想到了那一本本化学书，无言地笑了笑。
    站在历代化学家的基础上，哪怕是后世的初中生，也能碾压如今的炼金术士了……他要是不能收服霍尔，那才是丢人！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消毒酒精吗。等霍尔为我工作，可以让他帮你炼制一点出来，以后就不必担心伤口感染了。”林恩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
    莉娅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消毒酒精又是怎么炼的？”
    “……”
    莉娅的问题是真多啊。
    分一点给米洛伽和伊蒂丝就刚刚好了。
    林恩叹了口气，刚想要让小姑娘安静点，却看到白袍的修女又往这边来了。
    “伊蒂丝，你回石屋躲一下，顺便照看一下霍尔，别让他把自己整死了，我去应付一下教会的修女。”林恩说道。